顾春和有点哭笑不得,"你一直担心大夫人在亲事上头为难你,如今亲事已定,嫁的还是自己表兄,不挺好?"
"他是很好,舅舅家待我也和善。"蔡娴芷拉她坐在道旁的大石上,"此去远隔千里,我是再也回不来了,我一想到老祖母…..."
她捂着脸,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顾春和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默默陪坐一旁。
蔡娴芷哭了一阵,擦干眼泪道∶"好也罢,孬也罢,我总算有了个去处,妹妹你可怎么办?"
"我接着等我爹。"
既知道了父亲的下处,她打算给父亲去封信,一想到就要和父亲见面了,顾春和高兴的脸蛋都微微发红。
蔡娴芷幽幽道∶"傻妹妹,恐怕你要等着了,舅舅会放你走?柴家是不在乎多一个妾少一个妾的,我只是替你不值。"
顾春和笑笑,认认真真地发问∶"大姐姐,你怎么知道舅老爷肯定会和柴家联姻?兰妈妈前些日子还发愁舅老爷的亲事,跟我发了半天的牢骚。"
午后的风卷起细细的浮尘,打着旋儿从二人前面经过,迷住了蔡娴芷的眼睛,堵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
她用手帕使劲擦了擦,眼底泛起细细密密的血丝,起身道∶"你心里有了主意,我也不好多说
顾春和的脸瞬间涨红了,眼中也闪出了泪光。
蔡娴芷转过身,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攀上摄政王又如何,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会慌神流泪,两三句话就能戳破装出来的那层鸡蛋壳!
丫鬟的命,偏长个姑娘的心,想做人上人,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我不会再躲着了。"身后的声音微微发颤。
蔡娴芷讶然回身。
顾春和的脸依旧通红,胸脯上下起伏着,或许是紧张,或许是激动,眼神亮得惊人,
"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更没有害人,为何要躲她?老夫人、夫人都没发话,,大姑娘凭什么不让我出院子?还是谁示意大姑娘这样做的?李夫人若存心找茬搅了老夫人的寿宴,是她的错,不是我的错。"
蔡娴芷愕然,这根本不像顾春和能说出来的话!
顾春和浑身血脉都要炸裂似的,心脏砰砰急跳,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紧张、激动、害怕,还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畅快,她告诉自己,别慌,别慌,即便触怒大姑娘也,不要怕,自己没做错事,用不着心虚。
她等着大姑娘的反击,可对面的人好像被她的话震住了,只瞪着眼盯着她,半晌也没发出声音。
原来大姑娘也有慌乱失措的时候啊,和她是一样的!
涌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子,顾春和微微一颔首,脚步轻快地走了。
蔡娴芷茫茫然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身影柔易轻盈,乍看和以前没有不同,可脊梁挺得笔直,头也抬了起来。
热烈的阳光肆意洒下来,照得地上金灿灿的,她便踩着那片射得人睁不开眼的光芒,逐渐消失在她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蔡娴芷怔楞片刻,突然冲旁边的柳梢一顿乱抓乱挠,"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顾春和入了摄政王的眼,凭什么自己就得嫁个旁支庶子?
好不甘心啊!
可她三番五次暗示,柴桂就是装糊涂,只有说起顾春和的时候,才会吸引他一二分注意。
一旦知道她的话对顾春和再无影响,那她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柴家舅舅对她也颇有微词,或许是她太心急,频频找机会接触柴桂,舅舅发现端倪了也说不定。
连带着祖母都开始敲打她,让她平时待在院子里绣嫁妆,没事少出门。
就这样认命?
蔡娴芷目光阴沉,不可能的,她死也不离开京城!
偌大的太湖石山后,谢景明静静站着,脸上是一片笑的光辉。
小姑娘又长大了不少。
他就说嘛,他看中的人,怎么会比别人差?如果对他能主动一点,就更好了!
谢景明的心情很好,一直到了兰香园,脸上的笑都没有消失,那笑好像一阵春风,令人心神荡漾。
柴元娘不由恍惚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