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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落到七楼。
叶珏径直回了病房,他推开门,发现陈主任带着几个小护士正在房等着他。
“叶珏啊,你去哪了?”陈主任道,“怎么脸色这么白?上又难受了?”
他边问边朝叶珏走来,皱着眉,目光在他脸上。
叶珏神思不属,眼睑低垂着,遮住了眼睛,虽无从他的眼神得知他此时的情绪,但陈主任已与他相处一月余,对他些基本的了解。
“你现在在养病,最忌心情大起大落,”陈主任宽慰道:“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们帮你解决,不要藏在心。”
勉强的笑了笑,叶珏打起精神:“陈医生,你们怎么来了?”
“哦,我在八楼等你拿检测单,看你半天没来,就先来查房了,顺便把单子给你。”
各项指标显示良好的检测单映入眼帘,叶珏没什么心思仔细看,他捏着单子,沉默片刻,房间小护士们在检查仪器是否正常,他缓缓开了口,说:“陈医生,抱歉,我刚才坐错了楼层,不小心去了顶楼。”
陈主任没反应过来,顺势接道:“顶楼?十楼都是肿瘤科的患者,你是到什么人了?”
“不是,”大多数疗养院的病人,在提到疗养院a区顶楼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十楼,就连陈主任不免俗,叶珏目光闪烁,语气却不变:“是十三楼,我不知道电梯是怎么上去的,不过门一开,我就发现自己上错楼层了,那儿气氛挺严肃的,我不会惹了乱子吧?”
陈医生闻言一惊:“十三楼?你竟能上去?”
不等叶珏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可能是电梯出故障了……没事,这个你不用担心,十三楼的患者是咱们疗养院接待的客户,你又没干什么,他们肯不会找你麻烦。”
“你放心复建,咱们疗养院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化。”
“那就好,主要是我上去的时候看了一个男人,”叶珏顿了顿,嘴唇微抿:“好像是要动手术。”
陈主任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声音些感慨:“……已可以动手术了?两年了吧。”
……两年?
这个时间节点吸引了叶珏的注意,他想问,陈主任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叶,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明早我再来看你。”
那边两个小护士检查完病房的仪器,在一切正常的选项后画了个勾,紧跟着陈主任离开。
他们脚步很快,要去隔壁房间查房。
叶珏突间不知道哪来的冲动,追出去抓住陈主任的衣服,陈主任一愣,惊讶的回过:“小叶?”
他从未在叶珏脸上看过这幅神色。
苍白、脆弱,好像很深很深的难过。
“陈医生……”叶珏呼吸急促,眼眶一片酸软,他深吸一口气,对上陈主任充满不解的眼神,艰涩的问:“他得的……是什么病?”
陈主任明白过来,想了下,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两年前这位病人住进来的时候行踪很隐蔽,他的主治医生都是国手,专门为他服务,我之前听说过……好像是——”
叶珏屏住了呼吸。
陈医生:“中风。”
叶珏:“?”
叶珏一懵:“中、中风?”
陈主任惋惜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注重,很多中老年人常发的病状年轻人能患上,多喝水、少熬夜,劳逸结合,这才是你们这群孩子该做的事。”
叶珏点懵,三句话两句话被陈主任带偏了节奏,保持着一脸茫的神色,被推进了病房。
离开前陈主任特别叮嘱他:“别胡思乱想了,赶快休息,小心中风了。”
叶珏:“……”
叶珏麻木的坐在病床上,低看着自己的手指,与刚刚在13楼的惊鸿一瞥不一样,他的手指纤细、玉白,骨肉匀称,指肚泛着气血的粉。
可那双明显属于熟男的手,宽大、力,不知为何,看到的第一眼他便联想到了裴珩。
即便陈医生给出的答复是“中风”,叶珏心中是觉得荒谬。
他觉得陈医生对他隐瞒了什么,但这正常,私立疗养院一向以保护病人**为主,那十三楼的患者独占一层楼,走廊保镖把守,说明份地位肯不一般,陈医生怎么可能对他说实话。
看来机会他要上去一趟。
想到这,他便想到那个一直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黑衣男。
……看来得避开这个男人。
但是如果避开了他,他什么办能去十三楼。
叶珏心事重重的在床上坐了许久,直至月满西天,天黑的彻底,他才动动冰凉的脚,下床洗漱。
洗完澡出来,他擦着发,目光无意间落到床柜上。
床柜上的台灯散发着暖橘色光芒,光芒如缕缕细线,缠绕着墨绿色盒子,荆棘与鸟的图案在昏暗光线的映射下,越发神秘奢华。
他走上前,打开盒子。
盒子中央,赫是一张黑色电梯卡。
眼皮跳了跳,叶珏浑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立刻撂下毛巾,坐到床上仔细打量这张电梯卡。
手些颤抖,抚过卡面上的“通行”字。
他心顿时了一个猜测,正是因此,心脏泛起酸软的疼。
——那是裴珩。
一是裴珩。
原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始至终不过几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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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电梯卡,叶珏一刻等不及,迅速换好衣服出门。
电梯稳稳地停在七楼,门滑开后,他发现摁键最下方一个刷卡处,叶珏犹豫着把电梯卡贴了上去,只听“滴”的一声,电梯仿佛了目的地,开始匀速上升。
很快,红色数字跳转为“13”。
他做好了被保镖发现和质问的准备,电梯门滑开,叶珏平静的抬起,捏着电梯卡的手很紧,指腹微微泛白。
门后,两列守在走廊上的保镖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而他面前,站的是正是下午那几个黑衣男人。
为首的男人低看来,眼神冰冷无机质,隐隐闪烁着幽冷的光。
气氛顿时变得凝固。
寂静持续了不知多久。
叶珏在这一片无声无息的死寂中,准备开口说话,下一刻,他眼前的男人忽低下,深深地道:“……叶少爷,您来了。”
叶珏:“?”
他迟钝的“嗯?”了声。
黑衣男后的同伴们反应飞快,看出他脸上的茫,迅速上前一步,目光热切的看着他,七嘴八舌的解释:“我们就知道您迟早会发现!”
“少爷之前和我们说过,他把唯一一张禁卡送出去了,到时候如果您来了,我们谁都不许拦!”
“叶少爷您不要怕,我们是少爷……裴少边的保镖,他今天下午刚做完手术,现在人在观察室,请您跟我们来。”
叶珏暂且压下心的疑惑,知道现在的正事是去裴珩。
电梯前高大魁梧的黑衣男仍挡着路,深深地弯着腰。
叶珏面对他时些心余悸,想着今天一天从对方眼中读到过的冰冷情绪,猜测他可能对自己心怀不满,正尴尬着,男人忽直起,从衣服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叶珏悚:“!”
等等,他没看错吧?!
除他之外,其他人都接受良好,正给他带路的男人心思回拍拍黑衣男的肩膀:“队长,坚强点,我先带叶少爷去了。”
被称为队长的黑衣男面色沉冷,一派冷肃正直的作风,声音却很沙哑,眼光芒闪烁,对叶珏哽咽着说:“抱歉,叶少爷,我失态了。”
“我只是高兴了,少爷如果看到您,一会更高兴……嘶,我真的……”
叶珏木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原来冰冷的不是眼光,是泪光。
是他狭隘了。
“没事。”他只能干巴巴道。
“队长是裴少边的老人了,从少爷住院开始,就一天不落的执行他的命令。”耳边响起一道解释,带路的男人说道。
“前几天少爷的情况突恶化,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谁知今天晚上少爷的情况转危为安,医生说已没了生命危险,只等醒来。队长情绪起伏大,才会在您面前失态。”
叶珏敏锐的抓到关键词,立刻问:“他生的什么病?”
“……突发昏厥。”男人说。
“说来奇怪,”他苦笑一声:“虽是突发昏厥,但包括队长在内,我们都觉得少爷的昏厥是意识的行为。就在少爷昏迷前一周,他安排好他昏迷后的所事,一直到今天,每一步都在条不紊的进行,这是我们一直坚信少爷他会醒过来的理由。”
“好了,叶少爷,到了。”
走廊很长,越往前走,守在两旁的保镖越多。
很快,叶珏在男人的带领下来到观察室。
观察室三面环墙,另一面由透明的玻璃组,透过洁净的玻璃,能看面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格。
这是叶珏真正意义上的与裴珩重逢。
一别年,再竟是生死相隔。
他抵在玻璃上,大脑白茫茫一片,怔怔的往看。
观察室内灯光明亮,倾洒在病床上的男人脸上。
他沉睡着,侧脸轮廓偏于冷硬,线条清晰且流畅,比记忆中的少年多了几分熟,上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沉稳、雍容。
即使静静地躺着,气场依旧强大凌厉,似一蛰伏的野兽,甚至会给人一种他并没昏迷,只是睡了一觉的错觉。
这张脸完全是“裴珩”和“纪翊”的结合。
高鼻薄唇、狭长深目,眉峰孤冷决绝,犹如刀裁,过时光长河的洗礼,五官越发深邃俊。
一瞬间,空间仿佛发生了错乱,叶珏恍惚的觉得自己在世界中,躺在面的是“裴珩”或者“纪翊”。
脑海被他刻意压制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来,他突想到离开书中世界前,那道轻轻徘徊在耳侧的男声。
低而含笑,是属于熟男人的声线,“等我。”
……原来他们并不是才相。
在很久以前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和裴珩了无数次。
在虚幻世界的教室,在下着大雨的街,在偏僻简陋的出租屋,在很多个他没在意的角落,他永远存在于裴珩的目光中。
他一直一直,被裴珩温和的注视着。
那时的裴珩心会在想什么?
看着他对待陌生人一样的眼神、蹩脚笨拙的隐瞒,听着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借口、说辞,裴珩会不会很疲惫?
他想到裴珩十岁那年过生日许的愿,纪狭窄逼仄的客厅漏着风,外面是冰天雪地,寒风簌簌。
桌子上只一块纸杯蛋糕,上面插着细细短短的蜡烛,蜡烛的光晕在小裴珩酷酷的眉眼上,他嘴吃的是裴珩喂过来的糖,耳朵却在听小裴珩认真的许愿,会一辈子保护弟弟,会一辈子和弟弟在一起。
那块蛋糕最后进了他的肚子,他把裴珩的愿望吃了进去,就好像从此彻底占了裴珩这个人。
所以哪怕他掉进了一场充满恶意的陷阱,裴珩甘之如饴的跳了下去,拉他回来。
就像很多年前,将他从噩梦中拯救出来那样。
他的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遭遇,荒唐又怪诞,被窥伺、被跟踪、被恶意陷害,掉入一场盛大诡异的循环,可这些恐怖的过往,总会被一人以一己之力摧毁、镇压。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裴珩是他的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