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一瞬间,向来面和心不和的权贵们心里默契地冒出一句话:
这俩人开什么玩笑?
但是看戚情的表情,又实在不太像在开玩笑。
众人琢磨着琢磨着,狐疑地瞅瞅笑得勉强、眼底青黑、精神不济的季行觉,再瞅瞅面色冷漠、精神奕奕、眉宇飞扬的元帅大人,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这就是元帅大人的报复?
将季行觉捆在身边,肆意折磨,等发泄够了,再一脚蹬走?
要知道帝国的婚姻法,是偏向强势方的,在处理家庭矛盾时,帝国也继承了非常优良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传统,只要不死人,都睁只眼闭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一看,的确可怕。
季行觉就连报警都没用了!
人精们的思维方式都差不多,越想越觉得事实如此,越想越觉得本该如此,纷纷朝季行觉投去略带怜悯的神色。
谁让你得罪的是大权在握的戚情,没谁救得了你。
就连皇帝陛下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觉得戚情的这招实在过于损人不利己。
但结婚对象是季行觉,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不是贵族官员们里的那群反皇势力就行。
皇帝陛下晃了晃酒杯,含笑朝季行觉投去慈爱的视线:“原来如此,看来帝都的小姐们是没有福分了。诸位,那就举杯共饮,为我们的这对新人干杯吧!”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举杯迎合:“为元帅大人与元帅夫人干杯!”
季行觉:“……”
这简直可以列入帝都十大魔幻场景了。
宴厅里的灯光暗了下去,交响乐团的奏乐悠扬齐响。
季行觉悄么声往边上挪了挪,假装自己是片薄纸,企图不引人注意地钻出人群,才挪了两步,腰上骤然传来股力道,一把将他扯了回去。
季行觉呼出口气:“元帅大人,您有何贵干?”
戚情抿了抿唇,昏暗中看不清神色:“舞会开始了。”
周围的人都寻了舞伴,在交织的音乐声中,成双成对地翩翩起舞。
他们站着不动,确实不太合群。
季行觉了然:“……但是我只会跳男步。”
总不能让尊贵的元帅大人跳女步吧?
出乎意料的,戚情将手搭在了他的臂弯上,低眸看着他,挑了下眉:“那就跳男步。”
多年不见,如今重逢不到三天,季行觉心里生出第三次感叹:戚情是真的长进了。
这种换以前立刻甩脸走人的情形,他居然可以为了融入宴会气氛,强迫自己跳女步!
戚情都做出如此牺牲了,季行觉自然不好推脱,礼节性地伸手搭到戚情劲瘦的腰间,又觉得有些烫手,还在犹豫,戚情就先一步带着他,随着音乐迈开舞步。
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酒气,混合着浓重的脂粉香水气。
季行觉被熏得头昏脑涨,只有戚情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似一捧春雪,他忍不住朝着戚情又靠近了些,肢体在动作间不可避免地摩擦碰撞,明明跳的是男步,整个人却几乎被戚情笼罩在怀里。
脚下一不留心,给戚情的军靴上又留了个脚印。
感受到戚情从上至下、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笼罩,季行觉干笑了声,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及时解释:“不好意思,业务不熟练。”
“安卡拉大学每年都有毕业舞会,会邀请师生同赴,”戚情半主导着季行觉转了个圈,再凑近时又微微贴近了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边,“听说你在学校里人气很高,没去多练练?”
季行觉耳根有些发麻,忍不住仰头避了避,实话实说:“我对那个没兴趣。说起来,元帅大人,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跳这个舞步的‘女士’。”
他存心调侃,想逗逗戚情,觑了道眼风,却在迷蒙的光线里发觉戚情没黑脸。
相反,元帅大人不知为何心情似乎还不错,唇角勾了勾,冷冰冰的脸容都有了点春风化雪的迹象。
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季行觉摸不准戚情心情好坏的指向标,决定放过戚情那只可怜的脚,低下头认真地跳接下来的舞步。
这节舞步的节奏基本是由戚情掌握的,好在他没在这方面坏心眼,算得上体贴。
一曲结束,季行觉感觉比看学生的论文还费神,松了口气,刚想找个理由溜出去,身后传来声熟悉的嗓音:“老师。”
戚情放开季行觉,却并未挪开按在他肩上的手,侧过去的目光锐利。
季行觉转过身,回以礼貌笑容:“三皇子殿下,晚上好。”
皇帝陛下膝下有三位皇子,面前的是年龄最小的三皇子,曾经隐姓埋名在安卡拉大学上学,季行觉带他做过项目。
三皇子总是浅浅笑着,平易近人,很能予人好感:“虽然我已经毕业了,没能在您手下继续研究,但您是我敬重的老师,请直接叫我哈林就好。”
说完,哈林彬彬有礼地向戚情颔首致意:“戚情元帅,陛下请你去会客室见他一面。”
戚情皱皱眉,看了眼季行觉。
季行觉非常自觉:“元帅大人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戚情仍拧着眉,目光在两人间转悠了个来回,没有吭声,回头给达梅尔递了个眼神,才跟随侍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