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随手把箱子放进空间,然后施施然走去开门。
刚打开一点缝隙,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然后一群人冲了进来。
苏叶不悦呵斥,“你们是什么人,太失礼了!经理呢,你们酒店就是这样让人乱闯客人房间的?”
“抱歉,谢菲尔德小姐,是我们招待不周,您看这样好不好,此次住宿免费,全当我们赔罪了。”后面跟着的经理忙点头哈腰道歉。
苏叶冷笑,“我是缺这点钱的人吗?难道你看我不是法国人,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不,小姐您误会了,实在是事态紧急,国王陛下丢失了一箱尊贵的珠宝,有人看到贼人带着东西闯进了我们酒店......”经理弯着腰,就没有竖起来过。
“什么?还有贼人闯进来?”苏叶尖叫,然后跑到衣柜旁边,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珠宝首饰,一一验看。
发现没什么问题,她松了一口气,重新锁回去,然后走到门边的衣架上,把出行的包拿过来,直接翻倒在茶几上。
大量的英镑,法郎,还有其他国家货币铺满了整个茶几。
那些闯进来的人倒抽一口气,光是这些,就已经上千英镑了,而这显然只是这位贵族小姐的零花钱。
因为她还从纸币中找出几张支票,上面的数字不等,从几百到几千都有,就这么随意地和纸币一起放在包里。
发现钱和珠宝首饰都在,苏叶终于放松下来,然后就是更加生气,“你们就是这样服务的,简直大开眼界。回英国后,我一定要帮你们莫克里斯酒店好好宣传宣传,怎么会有如此没用的酒店,居然让贼人闯进来!你们还敢强闯客人的房间,这是对贵族的侮辱,不行,我得去找克劳尔小姐,让她好好投诉你。”
经理满头大汗,却不敢擦,连连道歉,就差跪下来请求原谅了。
还是那个带队的人看不过眼,走到苏叶面前,彬彬有礼屈身,“尊贵的小姐您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士,您是英国人吗?也只有历史悠久的英国贵族,才能培养出您这样气质独特的小姐。”
“说好话也没用......”苏叶不屑看过头去,见到一张英俊非凡的脸,虽然年过十,显得有点沧桑,但尽显成熟男人魅力。
此时他笑容迷人,深邃的蓝眼睛带着惑人的钩子,但凡单纯的小姐,都无法逃脱他施展的魅力。
苏叶脸一红,呐呐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暂且原谅你们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为他们无礼的行为向您道歉,他们实在太鲁莽了些。”男人对她行完吻手礼,顺势坐到她旁边,声音温柔亲昵。
“是的,”苏叶点点头,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声音不知不觉已经落了下去。
“我会批评他们的,但是小姐,您也知道贼人摸进了酒店,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为了保证你们这些可爱小姐的安全,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来搜查房间,您觉得可以吗?”男人亲切和煦道。
苏叶皱了皱眉,不满地扫视了其他人一眼,显然不肯放行。
“小姐,莫要皱眉,您生得这样美,笑起来才好看,”男人笑道,声音自然而充满了引诱。
“好吧,我答应就是了,”苏叶不情不愿应下,随即转向男人,眼里闪烁着迷恋的光,“那个,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个酒店的负责人吗?”
男人微微一笑,“鄙人亚历克斯·勒戈夫,专门负责酒店的安全。”
“是吗?”苏叶嘴一撇,丧失了一点兴趣。
对于高傲的贵族小姐来说,酒店保安是一份很低贱的职业,即便这人长相非凡,英俊惑人,小姐们也不会喜欢上他的,婚后发展成情人还有可能,婚前是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来往的,这会降低她们的身价。
勒戈夫似乎早就猜到她会如此反应,不以为意,眼神扫视一圈,示意其他人去搜查,自己则继续坐在这里和苏叶聊天,“不知道小姐今晚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没有,”苏叶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对配不上她的人,表现得兴致缺缺。
好在她没有再发脾气,经理的工作暂时保住了。
勒戈夫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试探道,“您是准备沐浴吗?”
外套已经脱了,干净的浴袍和睡衣被随意扔在床上,浴室里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啊,”苏叶撑着头,懒洋洋应付道。
勒戈夫手下转了一圈,把所有能藏人藏东西的地方都打开了,床底下也检查了,没有任何外来人的痕迹。
刚刚淡淡的血腥味,也在浓郁的香氛气味下,冲击得一丝不剩。
勒戈夫站起来,从客厅踱步到书房,又走到卧室,期间一直暗暗观察苏叶的表情。
苏叶百无聊赖,不耐烦地翻着白眼。
勒戈夫在卧室站了一会儿,猛然打开浴室的门,里面很大,和房间一样大,有淋浴的地方,也有一个巨大的浴缸。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上面还浮着一层又一层的泡沫,中间点缀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他伸手捞了捞,手上沾到了玫瑰,以及一股独特又浓郁的花香。
浴室里也没人,勒戈夫走到门口,突然再次转身,卷起袖子,把手伸进浴缸里,把水上的泡沫拂开。
浴缸很大,且水里放了很多沐浴香氛,动一下就会产生大量的泡泡。
因此勒戈夫干脆摸索到放水的地方,打开塞子,让浴缸里的水哗哗往外流。
听到水声,苏叶走进来一看,顿时耷拉下脸,“你做什么?!”
勒戈夫笑笑,“小姐莫急,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要是贼人藏在浴缸里怎么办?”
“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谁允许你动我浴缸的,脏死了,”苏叶气恼转身,“经理,经理!”
“谢菲尔德小姐,有事请吩咐,”经理忙跑过来。
“立刻,马上,让人给我洗浴缸,至少遍!还有其他人碰过的东西,至少擦洗遍!”苏叶怒声吩咐道。
“是是是,”经理忙擦着汗跑到门口去喊人。
苏叶气怒未消,转身对着勒戈夫怒目而视,“现在搜查完了吗?查完了就给我滚!”
勒戈夫不以为意,见浴缸的水放完了,只留一层浮沫和花瓣,其余什么都没有,耸耸肩,“好吧,打扰了,小姐。”
“滚!”苏叶直接轰人,等所有人走出去,碰的一声,重重摔上门。
转身,站在门口,她双手抱胸,看着布鲁斯从沙发底下爬出来。
没错,就是刚刚她和勒戈夫坐的长沙发。
从一开始苏叶就看出那些来搜查的人是正规军,就像那个勒戈夫一样,看似粗鲁,实际行动有章法。
他们一定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和英国皇家卫队很像。
这样的人,规矩很严,不允许出错,也不能丢面子,更不用说占人便宜。
因此苏叶在茶几上铺满了纸币,为了避嫌,他们就不会轻易靠近茶几。
毕竟如果苏叶非说钱少了,并栽赃给他们,那他们可真是百口莫辩。
而这可能吗?
当然!那群贵族是什么德行,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很多贵族就喜欢搞这种手段,整治一个人,就诬陷他偷东西,然后把人送入监狱。
一个个全都是心黑手辣的主,而刚刚他们的行为明显得罪了这位骄横的小姐,靠近了指不定她就冤枉他们偷拿了她的钱呢?
勒戈夫没有这个顾虑,他的身份也是贵族,且家族富有,对付这种任性的小姐相当有经验。
因此他亲自套话,坐下时,还试探着往沙发底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坐在苏叶身边,又不见她紧张,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底下没人。
其实这沙发的底座还是蛮高的,只不过被上面层层叠叠柔弱的垫子迷惑了而已。
勒戈夫试探的时候,布鲁斯正巴在沙发底部,并没有接触地面。
这就形成了视觉偏差,他只那么一眼,当然看不出什么。
如果跪下来趴在地上看,布鲁斯就藏不住了!
且之后宽大的浴缸,和欲盖弥彰的泡泡浴,吸引了勒戈夫的注意力,让他忽视了其他人没有检查沙发底这个事实。
再加上苏叶身上浓郁的香味,而布鲁斯就在很近的位置,两人的香味一模一样,于是勒戈夫完全忽略了。
布鲁斯从沙发下爬出来,迅速来到阳台,借着夜色隐藏在角落的阴影中。
这时,门被敲响,经理的声音传来,“谢菲尔德小姐,您要的清洁人员来了。”
苏叶打开门,正好看到勒戈夫带着手下进入其他人房间,狠狠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道,“进来,好好给我清洗一遍,被不不四的人摸过了,谁知道有没有携带不干净的病毒。”
说完,她径直走到阳台,在椅子上躺下来。
房间门大敞着,十来个清洁人员通力合作,不一会儿就打扫完毕,就连阳台都过来擦了一遍。
只不过苏叶的躺椅横在中间,阻隔了去左边的路,清洁人员见她闭目养神,不敢打扰,于是忽略了左边,只打扫了右边。
反正白天已经打扫过,本来就不脏,这位贵族小姐纯粹是折腾人而已。
经理见收拾完,忙过来赔笑请她指示。
苏叶高傲地转了一圈,看了眼重新续上的温水,嫌弃地移开视线,“算了,今天就这样吧,反正我明天也要离开,现在下去吧,我要休息。”
经理松了口气,带着人鱼贯而出。
苏叶再次“砰——”地一声关上门,这次再没打开了。
因为她的作妖,这间房不仅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还重新打扫了一遍,无论如何看,都不可能有贼人的存在,因此那帮人再不会来打扰。
房间恢复安静,布鲁斯从阳台进来,笑着道,“真是出色的演技,谢菲尔德小姐。”
苏叶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还不走?”
布鲁斯不仅不走,还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以及后背一道长长的口子,那应该是被什么划破的,不像刀口,难道是铁片?
要真是铁片,就麻烦了,如果生锈很容易引起感染,必须要全面消毒。
果然,布鲁斯指着自己后背道,“前面这些伤口都不是问题,麻烦的是后背,必须及时消毒。我听说谢菲尔德小姐在出发前,准备了很多药物?”
苏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你竟然调查我,你凭什么调查我?你是谁,想要干什么?不行,我要去找娜特莉,让她和费里德先生小心你。”
说完她竟真的打算转身去开门。
“别演了,小姐,”布鲁斯走到落地镜前,观察后背的伤口,暗暗皱眉,自己一个人够不到,看来只能靠这位戏精小姐了。
苏叶脚步顿了顿,想要继续装一装。
“您刚刚的表演真是炉火纯青,让我大开眼界,藏匿了罪人和罪证,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演技浑然天成。撒泼,威胁,好色,可真是把一个娇小姐演的淋漓尽致。谢菲尔德小姐,你可比白厅那些政客们厉害多了,他们绝没有您这样的心里素质。”
至少面对勒戈夫那样的人,政客们肯定心里打鼓,害怕的紧,哪像这位小姐,镇定自若,无知无畏到就像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少女。
如果他不是在现场,也要被这位的演技骗过去。
布鲁斯透过镜子,盯着苏叶的背影,心里过着见到这位伯爵小姐的一幕幕。
从一开始装病弱出现,不,资料上显示,谢菲尔德小姐身体是真的不好,但也没到动不动就生病的程度。
她的病,很大概率决定于自己喜不喜欢,遇上不喜欢的事就‘病’一场,好逃避不去做。
紧接着她被莫里斯先生盯上,想要追求她好获得巨额嫁妆,于是这人拿他当挡箭牌。
那杯被碰倒的水,真的不是她故意的?
到这里,布鲁斯都觉得没什么,毕竟只是一个陌生人,人家爱装病就装病,爱装傻就装傻。
可接下来纯粹就是他自己撞上去让人骗了!
呵,先是伪装爱看恶俗爱情小说的无知少女,向他身上扔茶杯,又在半夜跟着坏人跳下火车,稳稳开木仓射杀一人之后,还能装成受惊过度,身体虚弱,逼他背着人跑了快一个小时。
布鲁斯深刻怀疑自己的观察力喂了狗,竟然被这人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今晚亲眼见她是怎么忽悠尤利西斯·勒戈夫的,他还会一如既往被这女人迷惑。
刚刚站在阳台上,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回忆两人初见后的一幕幕,没有任何破绽,即便现在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也挑不出丁点不对。
见鬼,这就像你知道对方是坏蛋,却抓不住对方作恶的证据。
观察对她完全没用,她能把自己从头伪装到脚,没有任何破绽!
布鲁斯再想到下火车后,让人调查的有关于谢菲尔德小姐所有消息,只觉得那就是一堆废纸。
什么从小身体不好,什么嫁妆被父母套走后身无分文,什么住进圣潘科酒店后几乎不出门,是一个低调的,思维周全,绘画能力高超的贵族小姐。
几乎没有一条说到点子上,这个女人就像谜一样,她真的是埃莉诺·谢菲尔德?
但资料上也显示,露西和路易斯都是简夫人山庄的老员工,尤其是路易斯,七八年前就进入山庄工作了,他对谢菲尔德小姐应该非常熟悉才对,毕竟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换了人他不会不知道。
还有娜特莉·克劳尔,她和谢菲尔德小姐感情很深,几乎每年都要见面。
如果谢菲尔德小姐换了人,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就是埃莉诺·谢菲尔德本尊,但她却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甚至深不可测。
苏叶缓缓转身,对上镜子中他犀利的眉眼,不由展颜一笑,“布鲁斯,先生?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不要忘了,你还有东西在我这里呢,怎么,不想要了?”
她语气轻慢,威胁若有似无,却句句点在布鲁斯的心脏上。
那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重要东西,自然不能不要。
这是一份德法秘密研究的武器,据说杀伤力非常大,不过法国被摆了一道,德国隐瞒了突破的关键技术,打算秘密运回国。
法国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于是双方之间展开了秘密较量。
而这个消息被英国安插在法国的情报人员意外获悉,介于英法之间的关系微妙,英德之间的关系也一言难尽,国王陛下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何等杀伤力大的武器,对英国有没有威胁?
可这件事要完全相当困难,既要在法德的较量中,把东西找出来,还得安全带走,布鲁斯遍数自己属下,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只能自己上。
花了十来天时间,他在一个德裔商人手上获得,并想办法引开了德国人的注意,却无法完全引开勒戈夫的包围。
毕竟这是法国人的地盘,有人数和地域优势。
最终拼着受伤,把东西带了出来,还留下了误导性的线索,让勒戈夫把怀疑的视线转移到沙俄头上。
可勒戈夫追得紧,他需要有人帮忙脱身,因此想到了这位胆大包天的谢菲尔德小姐。
现在看,他的选择没错,这位可太有本事有心计了,轻易就把勒戈夫忽悠走了。
布鲁斯打量了一圈,想不通短短几分钟,她到底把东xī • zàng到哪里了?
如果这是她自己家,有密室之类的还说得过去,可偏偏这是酒店的套房。
这地方有没有密室,酒店最清楚,经理刚刚那么配合检查,就说明他们不会隐瞒密室之事,不说就是真的没有。
那么,谢菲尔德小姐又把东xī • zàng到哪里去了?
布鲁斯转身,正色看向苏叶,表情严肃,“这东西关系到国家安危,不可儿戏,请你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