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晟的选择很符合苏叶预期,接下来是徒机的三个女儿了,相比几位皇子的不安分,三位公主倒一直老老实实,没传出任何名声。
苏叶对她们的信息,仅仅知道一些,但没实际接触过,并不能完全确定她们是怎样的人。
相比之下,徒晟可能更了解一点,因此苏叶询问道,“晟郡王,安阳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言下之意,是打算封徒晟为郡王了。
徒晟一愣,想到皇帝都能大方的送他去天竺开疆拓土了,封一个郡王也不算什么。
“大姐姐?”他沉吟片刻,给出一个中肯评价,“贤良淑德,雍容大方,公主典范。”
苏叶嘴角一抽,也就是说,这是位按照封建传统培养的女子典范。
想想皇后的地位,也对,身为一国之母,她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养子又是皇子中最小的。但凡有一点野心,都不会放任嫡公主长成嚣张跋扈的性格。
可这对苏叶来说,不是好事。
会顾全大局,愿意为弟弟牺牲的公主固然好,却绝不适合当国主。
“那安平公主和三公主呢?”大公主和二公主到了成婚年龄,被赐予封号,分别是安阳和安平,三公主只有十岁,还未有封号。
徒晟这次思考的时间比较长,“二姐姐性格比较强势,对了,之前贤妃还挺宠爱她的,贤妃自己又受宠,父亲爱屋及乌,公主之中她最受宠。”
闻言苏叶有点惊讶,安平公主又不是贤妃亲生的,可想想也对,她是穿越来的,大概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比较宽容一些。
同理心罢了,可以理解,那这个二公主可以考察一番。
“至于三妹妹,天真烂漫,”徒晟下结论道。
所谓天真烂漫就是蠢,三公主是齐嫔所生,因为生了女儿升嫔,本人家世一般,相貌普通,并不受宠。
宫里步步艰难,如此还把女儿养的天真,要么就是她自己蠢,不会教养,要么三公主天生愚钝。
这三人,苏叶叹气,原本公主是最好的风向标,能给天下女子做表率。
她舍不得让黛玉成为众矢之的,把三位公主拿出来立为标杆也不错,反正她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
与其和父兄一样被圈禁起来,然后找一个没什么威胁的驸马,了此残生,还不如自己奋斗一把,要是能弄个国主当当,像高婉瑜那样,也不枉此生。
可现在看,或许有点困难。
她沉思一会儿,对梁源道,“去请三位公主进来。”
三位公主被召见,就一直战战兢兢在外面等候,整个太极殿内外肃穆庄严,守卫众多,看人的眼神如鹰隼一般,仿佛她们是什么贼子,一旦异动,立刻挥刀拿下。
作为公主,几乎没来过皇帝办公的前朝宫殿,但在宫里长大,也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只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今的皇帝管得严,弄的水泄不通。
她们作为废帝公主,实在担心和父皇有仇的新帝会对她们不利。
可担心有什么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们也只能听之任之,丝毫办法都没有。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大殿们打开,身着太监总管服侍的年轻太监出来,恭敬的请她们进去。
三人的心高高吊起,惴惴不安跟着进去,里面人员不多,唯有四人而已。
见徒晟这个亲兄弟在,偷偷松了口气,至少还有熟悉的人,让她们紧绷的心松快一些。
三人神情肃穆,跪下向苏叶行礼,没有丝毫怨言。
同为女子,陛下能力压所有人,成为堂堂大楚皇帝,就连皇祖父都得退避三舍,躲在后宫养老,她们自认没本事叫板,不如老老实实的。
三公主年纪小,害怕之余心下好奇,忍不住偷偷打量,被苏叶看个正着。
“呀,”她惊得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乱动了。
“起来吧,”苏叶没有为难,示意高婉瑜上前,把她的打算说了。
不管这三人有没有能力,苏叶都打算给她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毕竟公主的身份太好用了,当女国主多了,女官算得了什么。
她们要是能因此生出野望,产生动力,那找人教教她们,也还来得及,最大的安阳公主也不过十五六罢了。
三位公主听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们不约而同看向徒晟,这个全场唯一熟悉的人。
徒晟点点头,直接了当道,“我的地盘在天竺,婉瑜姐姐在彭亭,你们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选择,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不选,过后就会让给那些宗室了。”
安阳公主作为和徒晟关系最好的人,从小被教导要照顾五弟,对于他的话倒不怀疑,只是她没那个魄力,真的出去单干。
她自认为自己没那个能力,于是想了一个讨巧的法子,“我跟着五弟,五弟去哪儿,我去哪儿。”
在她看来,除了父皇母后,最亲近的就是五弟了。
可现在父皇母后被圈禁,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而她要是待在京城,就只能在新帝手底下谋生,未必过得多好,很可能被嫁给什么破落户。
与其如此,不如跟着五弟走。
虽然那里也危险,但相信五弟会保护她的。
苏叶微微皱眉,这位安阳公主并不如表面的雍容大方,其实有几分自私,眼界也小。
她看了徒晟一眼,把他到口的劝说压了下去,淡淡道,“那也无妨,既然你不要,那除了公主俸禄外,就没有额外资源了。”
不想付出劳动,自然没有好处拿。
安阳公主抿抿嘴,点头应下。
徒晟心里叹息,这个姐姐......算了,以后护她衣食无忧就是了。
安平公主见他们谈完,知道该轮到自己了,感受到砰砰跳动的心脏,下定决心,“我去南海,但我想带走安家和魏家所有人,他们在大楚是犯人,可在南海就是我的助力。”
这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凭你一人,能压制那两家人帮你?”苏叶挑眉。
安平公主迟疑片刻,还是道,“我不是一个人,我有靠山,我的靠山就是大楚,是皇上您。我是您亲自任命的国主,占有大义,另外到那里后,我也会牢牢掌握住军队。”
苏叶赞许点头,“你想的不错,只要军权在手,那些文人玩不出花来,但你要知道,你并不是贤妃的女儿,与安家魏家没有任何血脉亲情。”
“这样才更方便,”安平公主扯扯嘴角,露出一抹难堪的笑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不是贤妃女儿,而是她不知道从哪来抱来的。
这于她是巨大的打击,加上父皇被废,改朝换日的剧变,也让她的性格短时间发生巨变。
这些天她每日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担心自己不是父皇的孩子,再没了公主的尊荣,又担心是父皇的亲女而被清算。
她想了无数注意,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权力,就是那能让她变得强大,无惧一切的东西。
这是她在苏叶身上看到的,同为女子,就因为对方手上有权,可以逼得父皇退位,成为新帝王,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现在有机会获得权利,她要拼尽一切去争取,“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就不能凭这点辖制我。而我又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拼命为我做事。”
没血缘反而比有血缘更方便!
“行吧,除了安孟文,其余人你都可以带走,”苏叶答应下来。
安魏两家犯大错的已经砍头,其余被流放,让安平公主把人带走也没什么。
至于安孟文,他已经回到京城,正着手建立宣传部。
这个部门暂时不会归于朝廷,而是苏叶私人建立,作为她喉舌的存在。
其中报纸和杂志,书本印刷都囊括其中,现有的文娱产业,像唱戏杂耍之类,也会归入这个部门管辖。
以后那些走南闯北的艺人,不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排练什么表演内容,就排练什么,得接受审查,顺便还要接受来自宣传部的宣传任务。
比如苏叶想要推广良种,他们就必须排练相关的戏曲或者戏剧,表演给老百姓看,让他们直观了解这种良种有多好。
相声,小品,歌剧,戏剧......这个时代或有或没有的文化宣传形式,安孟文都知道,不需要苏叶操心,全权交给他就是了。
脑海里有想法,本身有能力,加上那全能偶像光环,一定能让宣传的效果翻倍。
安平公主并不知道安孟文这个人,对此没有想法,听见苏叶同意,立刻欢喜应下,心里开始盘算,自己选哪里较好。
至于三公主,她还太小了,加上本人确实单纯,不过调教一番,也不是不能放在身边当一个标杆。
之后就让她进入女官培训班吧,学会后出师,学不会就一直学。
三人的未来决定了,苏叶打发他们先离开,然后才接见那些宗室。
等了这么久,他们一肚子怨气,尤其看到苏叶以女子之身,坐稳了他们徒家江山,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成何体统,你一个女人竟然牝鸡司晨!”辈分最高的轩亲王当即破口大骂。
“砰——”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然倒地,脖子被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鲜红的液体迫不及待往外涌,浸透了身下红色地毯,变成刺鼻显眼的红,触目惊心。
宗室皆哗然,纷纷后退,空出一大片空地,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回不过神来。
戚若杀完人,抖了抖手上的长剑,浓稠的血液滑落,那一滴黏腻液体,刺痛所有宗室的眼。
有那胆小的,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杀,shā • rén了!
仅仅因为说了一句话,那所谓的男后就毫不顾忌的shā • rén!
这是何等的魔鬼,简直不是人!
他们仇视的看向戚若,对上他仿佛染上血色的眸子,里面是疯狂和弑杀,顿时惊惧的别开视线去。
这人......说杀就杀,一点理由没有,他们当然不敢再撩虎须。
可皇帝是他们徒家人,必须给宗室一个说法!
宗令作为领头羊,即便头皮发麻,也不得不带头面向苏叶,嘴张了张,发出微弱的质问,“为何要杀他?”
苏叶漫不经心用茶盖一下下拂着茶叶,闻言轻笑了一声,抬头责怪道,“十一,太放肆了,shā • rén怎么能选今天呢。”
这话让宗令一哽,什么叫shā • rén不能选今天,这是时间问题吗?是不能乱杀无辜!
他心间怒气翻腾,放肆,太放肆了!
一个女人抢了徒家江山不算,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屠杀宗室,简直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偏偏戚若站在一边,正轻轻擦拭手里的剑,那剑寒光凛凛,剑刃异常锋利,杀头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令人胆寒。
苏叶放下茶杯,抬头打量众人,见他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好笑,就这点胆子,也好意思跑来叫板?
“梁源!”她出声道。
“奴才在,”梁源立刻让人抬上来两个大箱子,打开从其中一个里面拿出一本册子,大声宣读,“轩亲王与兴庆府知府勾结,蓄养盗贼,劫掠商货,shā • rén数百,劫走财物价值六百余万两。轩亲王世子jiān • yín掳掠无恶不作,欺压鞭打朝廷官员,和京城府尹上下串联,隐瞒罪行。并强行向地方官收贿,至少要求每年一万两,不然就上下勾结,掳夺官职,残害官员家眷......”
随着一桩桩罪行爆出,轩亲王世子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瘫软在地。
其余人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和地上的死人,真没想到这轩亲王父子竟如此大胆。
平日里作为宗室中辈分最高的,就连太上皇也要让着他点,嚣张跋扈惯了。
但与盗贼勾结,鞭打官员,强行勒索,就是犯了朝廷忌讳,死不足惜!
连宗令都没什么好说了,当年建国之初太祖就立下规矩,宗室每一系都可保留爵位,无大错不会降爵。
但他们作为宗室,也要识趣,比如不能插手朝政。
为了奉养他们,太祖给宗室划拉了不少产业,作为整个宗室的供养资金。
这些产业中有土地店铺和宅基地,凡宗室无论男女,从出生就能领俸禄,一直到死亡,虽然不多,却能保证衣食无忧,吃喝不愁。
这是最低限度保障,就连嫁进来的媳妇,和嫁出去的宗室女都有。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亲王郡王的爵位俸禄,以及自己也可以置办产业,经商什么的,只要按照律法来,都是可以的。
这比朝廷官员还自由,至少他们不能明面上经商,只能挂在别人名下。
加上他们宗室的身份,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没人敢与他们争,自然顺风顺水,垄断不少产业,银钱完全不缺。
但除此之外,太祖对宗室做了许多限制,一些违法乱纪的事绝对不能干,不然就直接用祖宗家法处理。
而祖宗家法是什么呢?
苏叶一掀眼皮子,梁源立刻会意,大声道,“与盗匪勾结,残害无辜百姓,剥夺亲王爵位。与知府勾结,罪加一等,死刑!轩亲王世子jiān • yín掳掠,剥夺辅国公爵位,欺压鞭打朝廷官员,死刑!强行收朝廷官员贿赂,数年多达四百万两,剥夺轩亲王一系,轩亲王三子镇国将军爵位。残害朝廷命官及家眷,罪行严重,剥夺轩亲王长孙辅国公爵位......”
没错,大楚皇室的祖宗家法非常有意思,一旦宗室犯错,首先就拿家族爵位来抵,情节恶劣,直接判死刑。
要是罪名过多,就拿他们这一系其他人的爵位来顶罪,最后实在没爵位了,就用宗室身份。
等宗室身份都剥夺了,则沦为平民,取消一切宗室优厚待遇,直接赶出宗谱。
这是为了让宗室成员互相监督,尤其是同一系的人,不仅要保证自己不犯错,还要看着其他人,免得受连累。
起初这家法的效果很不错,宗室一直老老实实的安享富贵,一辈子生活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