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夭绍小心翼翼地瞅着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诡异的神色,心中权衡再三,她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要不然,我们还是洗洗睡吧?”
讲故事什么的,听听也没什么,但是你这种一脸的“别人讲故事要钱,我讲故事要命”的恐/怖/分/子,那还是不听算了,好奇杀死猫啊,更何况舒夭绍也不想因为好奇而多生事端。
金光日微微歪了歪头,小模样有些无辜无措,一脸的困惑不解:“怀玉难道不想更了解我么?”
舒夭绍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他一眼,忽然第一次主动跳话题了:“我觉得我应该收回前言,我日你其实挺有演技,一般狗子应该演不过你。”
“嘛~我就当这是夸奖吧。”金光日笑着,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的母亲啊,从某些方面来说,和怀玉有些相似呢……”
这个令舒夭绍心惊胆战的,金光日的童年故事,终究开始了。
于新美是朝鲜gāo • guān于奇略唯一的女儿,也是他的继承人。不同于一般温柔似水的女人,被于奇略当成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于新美,她身上有着一般男人都不会拥有的干练与利落,她是一位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优秀的政客。
于新美与金模术的婚姻,是一场完美的政治联姻。
金光日的出生,比计划中要难得多。起先,于新美以为是自己在政要机构常年工作导致身体不易受孕,一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问题不出在自己身上,而出在丈夫的身上。更严重的是,她的孩子,也遗传了丈夫这个“不男人”的毛病。
正如同父亲将自己当成继承人那样倾尽所有的培养一样,在最初,于新美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是同样的——严苛的高标准,严苛的高要求。
很多时候,金光日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她的“继承人”;很多时候,于新美并不在“教育”一个孩子,只是在为一个“机器”输入它应该执行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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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日,这样的题你也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才能算出来吗!?太令人失望了!你今晚不可以上饭桌!”
偌大的客厅,精致的摆件,高傲而冷漠的女人这样居高临下地指责的时候,金光日还会反驳:“练习题上的建议完成时间是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而我不到十五分钟就完成了。”
然而这样的反驳只会换来更严厉的呵斥——
“闭嘴!你竟然在质疑母亲的话吗?!”
以及惩罚——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晚饭,都不可以上饭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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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是满分!?我专门为你请的法语老师是摆设吗!?”
偌大的客厅,精致的摆件,女人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光鲜亮丽,神情傲慢。
而那个起初会大声反驳的孩子,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声量了:“可是……我是第一名啊。”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比!?金光日,你就应该只和你自己比!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出去跪着,今天把法语练习题通通做完。”
“不要让我失望,我不想你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他们会以讥讽的语气说:‘看,那就是金模术和于新美的儿子。’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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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说你在今天的马术课上表现非常糟糕,既然如此,就直接换一匹成年壮马吧,我想你需要随时随地坠马的危险才能叫你专注上课。”
偌大的客厅,精致的摆件,阳光依稀落下来,端正坐在沙发上的孩子已经不反驳了,即使所谓的“表现非常糟糕”,仅仅只是他走了一下神而已。
“我知道了,母亲。”他像是一个不想让母亲失望的,精致的,乖巧又听话的娃娃。
在这个孩子经历着母亲这样的高压的时候,父亲在做什么呢?哦~他在忙着政务,忙着在各个新闻上露脸,忙着往上爬。
孩子交给这个比自己也不多承让的“女强人”,金模术非常非常放心。
记忆的枷锁如此沉重,推开那扇门之后,光影斑驳之下的孩子并不如他人所想象的那般容易,那样沉重的压力,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wuli日日,这些,都过来了,没关系,以后我陪着你,不喜欢的,可以不用学,也可以不用做。”舒夭绍温柔地安抚着他,她倒是也想要抱一抱这个诉说着童年,第一次难掩脆弱的少年,可是她被他死死地禁/锢在怀里,完全动不了。
金光日忽然笑了起来,胸/膛震动得厉害:“你以为就这样而已吗?怀玉你啊,太天真了些,哈哈哈哈……”
舒夭绍怔怔地:“那是什么样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于新美是原身的继姐,但是舒夭绍没有任何关于对方的记忆。
“嘘!”金光日忽然爆发的神经质似乎又得到了控制,他将下巴抵在舒夭绍的头顶,“听我说,现在的怀玉,只需要听故事就好了。”
记忆的那扇门似乎被用力地推开,撞到两侧的墙壁又反弹回来,门后的黑暗与压力,越来越浓重。
“确定了吗?先天性性无能!?”女人依然光鲜亮丽,高挑的身影站在医院冰冷惨白的走廊上,声音比医院弥漫的消毒水还要更冰凉,令人遍体生寒。
这个冷漠的女人,金光日的母亲,用着与她的声音一样冰冷的眼睛,看向了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孩子。
然后,冷酷又残忍地说:“没用的东西,浪费了我那么多精力。”
她走了,高跟鞋落在瓷砖上“哒哒”作响,她没有再回头,也不屑于看那孩子久久凝视着她的眼睛。
自从那一纸天生性无能的诊断书出来后,就仿佛是判了金光日人生死刑的一纸审判书。
曾经将大量精力与关注都落在他身上,施加高压的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去了,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给一个。
那些期待与压力,通通被她毫不犹豫地收了回去,全然不顾身为承受一方的孩子,是否能够接受这样骤然的转变。
曾经那些令人痛苦到流泪的学习与挣扎,就这样骤然消失了,幼小的孩童才惊觉,比起被严格要求,不被关注、不被看见、不被接纳,才是最严重的惩罚。
但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