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金黄璀璨,穿过透明玻璃,挥散开来,点点滴滴地洒落在白色病床上女人苍白的面容上。
舒夭绍就是在这时候醒过来的,她捂着头,抱怨地说:“睡了一晚上,结头还是很痛。”
演那种耗费心神的戏,真的很伤脑子,舒夭绍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脑壳阵阵发疼,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吐槽过的那些“瞪眼演员”:“嗐,怪不得这些人不愿意好好演戏,非得瞪眼到大结局呢,原来演好戏真的很难……”
反正瞎几把演,瞪眼绝技就能撑到大结局,无论如何都能恰到饭,而努力把戏演好又那么难,那还是不努力好了,隐隐察觉到某些奇怪的心态,舒夭绍唏嘘不已。
你不是还要冲奥斯卡吗?
“冲个鬼,我能活到大结局就不错了。”人家瞎几把演就瞎几把演,反正她们身边没跟着一个时时刻刻都会发疯的精神变态狂。
舒夭绍在那边吐槽徐仁宇的时候,徐仁宇也在想她。
男人赤|裸着上身,眼神诡谲地看着自己脖颈处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他眼中的情绪复杂而暗沉,手指缓缓地来回摩挲着触感并不细滑的绷带,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全完全不的人一样呢……”
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反复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那些奇怪的、割裂的画面,一帧帧地被他抓住,并反复琢磨。
刚出现的时候的李因爱,能让徐仁宇整个人都陷入恍惚,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和久违感,让他瞬间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徐仁宇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好像是十年前那个不介意他的出生,不介意他的恶劣,不介意他糟糕的一切,会在氤氲着花香的月下冲他笑,会独自闯入危险重重的密林救他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徐仁宇恍惚之间竟然觉得向自己走来的人,就是十年前的李因爱。
她还是那样,熟悉的一举一动,熟悉的一颦一笑,就连生气和骂人,都那么熟悉,就好像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十年的成长,她还是当年那个高中生一样。
最明显的诡异之处,是她下意识地反驳了他质问她的“陈年旧事”这个词,并且毫无违和地提到十年前的情人节,理直气壮地反向质问他……
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徐仁宇用力地闭了闭眼,在她口中提起“昨天”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明显的不对劲。但是那时候的徐仁宇不想理她,他只想远远地逃开……
再然后,是她摔倒之后,好像醒过来的,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而这“另一个人”也似乎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什么,她口不择言地提起“她看到了你”,就好像刚刚看到他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李因爱一样……
这“另一个人”,表现得十分憎恶他。
徐仁宇忽然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某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谜团里,而他隐隐约约地触碰到了某一个大门,他有预感,推开这扇门——
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徐仁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就连谦和有礼,都只是一个面具,那么卑劣如他,偷听什么的,也不过尔尔了。
没人注意到走廊的拐角处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藏了个人,安宰西还在和一个大白褂的医生商量着什么事情。
“啊,安会长,我给令妹检查过了,她很好,昨天可能只是突发状况,刺|激到她了而已……”大白褂的医生说。
安宰西却皱紧了眉头:“真的没关系吗?你知道的,十年前……总之,你我都明白,因爱吃了很多苦才恢复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也多亏了朴医生你。”
靠在墙上寂静无声的徐仁宇咬牙,低低地咒骂一声,该死的安宰西,要说就说完整一些,这样语焉不详是什么意思!
然,安宰西跳过了那一茬:“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昨天是遇见了自己的初恋男友,这和她突然昏倒,真的没什么关系吗?”
“啊,和这个的关系应该不大,她走出那件事情带来的阴影之后,就看开了很多了,这点我们都知道的,在很多年前,男朋友什么的,在她心里的地位早就没那么重了,不是吗?”
两人渐说渐远,徒留徐仁宇一个人站在原地。
徐仁宇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