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演奏的时候很专注,严锐之只能看见他微低着头的侧脸,和在琴键上穿梭的双手。
流畅而沉静的音符从他的手中流淌出来,不是热烈的告白曲,而是安定、温和的。
等一曲结束,贺年便很快起身,朝他这里走过来。
刚才太出神,严锐之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推上来了一个蛋糕。
贺年站在他身侧,说了刚才自己弹的曲子。
,,,肖邦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贺年弯着眉眼:“这首曲子都是温和镇静的行板,我觉得它很像你。”
后面那一段的旋律变化也是。
但贺年没弹完,后面半句话也没说。
他坐下来陪严锐之吃饭。
两人都不太有胃口,但严锐之还是把蛋糕吃了一半。
“我小时候学过,现在偶尔练练,还好没太生疏。”快结束的时候,贺年对严锐之说,“在我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要到现在才表白的。”
“不过我还是想再说一次。”
像刚才在海盗船冲动倾诉时一样,贺年很郑重也很认真地说:“严锐之,我好喜欢你。”
“我刚才说的那些仍然有效。”贺年望着他。
“我都想好了,要是在餐厅你没有答应,也没关系。”
“我买了玫瑰,在你车的后备箱。”
“你还想去看看吗?”
最后他们没有再玩其他设备,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停车场。
没想到几小时后再来这里,心境会迥然不同。
他在生日这一天接受了一场不符合节日风格的告白,有游乐园,有烟火,有钢琴和蛋糕,像无数电视电影里刻画的那样。
贺年走在他前面,一声轻响,他的后备箱打开,里面铺了一小片娇艳鲜红的玫瑰。
即使贺年再怎么沉稳也还是个大学生,他站在后备箱前,即使不再说告白的话,却依然眼珠不错地看着他。
只是这一次没有工作人员替他们解围,没有玩偶过来送糖果。
严锐之看见贺年嘴唇微微颤抖着,他向前走了一步,对他说:“严总,我送你回家吗?”
他说着,像是没忍住一样,打破了自己说着想要等待的承诺,小心地拉了一下严锐之的手。
他的掌心很暖,碰到严锐之微凉的手指。
他到底沉不住气,想要快一些知道答案。
大家都懂这个动作的含义,而严锐之触到那一点温暖,还是缩了一下手,紧张地蜷了一下指尖。
尽管不算拒绝,但含义已经足够了。
可怕的沉默又重新袭来,像一个不请自来的讣告。
贺年眼神一黯,但还是懂事地放开了手。
“我知道了。”
贺年低头看着严锐之重新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动静。
“没事,我其实也知道不会成功,但就是没忍住……”贺年站在停车场里,声音空荡荡的。
他扬起脸对严锐之笑:“我就是,试一试。”
在某一瞬间严锐之觉得自己很卑劣。
明明对方都已经剖白心意,自己没有给出回应已经不够坦荡,却还要让对方先给自己找到台阶。
此后再也不能刻意地装作一无所知,不能忽略对方一尘不染的满腔热情。
他再一次觉得郝帅说得没错,自己就是害怕,就是封住自己不去面对。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这种害怕,而伤到另一个满心赤诚的人。
而且这一天还来得这么快。
“不过,严总。”贺年朝他笑,嘴角很努力地扬起来,眼眸却微微闪烁,“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您抱我一下行吗?”
这一次严锐之没有再沉默。
他朝着贺年招了招手,声音温和,脸上还带着一点轻浅的笑。
此刻的他是温柔的,如此平静,却又无比残忍。
他说:“过来。”
严锐之知道的。
全身心地爱一个人,仿佛一场豪赌,贺年足够年轻,尚有输光一切的气魄,他却犹疑,不敢拿出这样的胆量。
他伸手一揽,终于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
对方很温暖,胸膛跟自己贴得很近,严锐之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那么真实。
贺年很乖,安静地把枕着他的肩头,手放在他腰上,很轻地回抱。
严锐之声音有点哑,他加大了一点力度,把贺年抱得很紧,小声叫他。
“年年。”
不同于之前每次响亮的回应,这次贺年只是很轻地靠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严锐之也不再说话了。
他深知自己怯懦,此刻却只心酸得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