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扣子在哪里!正在文若无比尴尬的时候,四爷忽地捉住文若的手,转过身来,呼吸却有点急促。文若脸早已是熟透了的番茄,这会更是红的无以复加,红得惨不忍睹。四爷深深吸了口气,方道:“我自己来吧,你再摸下去,我可不用洗了。”说罢,调侃地瞧着文若,文若听了这句话,如同大赦,忙道:“那若儿告退了。”蹲了蹲身,忙忙地退下,长长呼了口气出来,也顾不得身后跟着两道带着笑的目光。
好容易等到四爷沐浴完毕,进来服侍他睡下。才命诗儿打了水来自己洗过,进屋看时,四爷已是沉沉的睡着了。文若坐在床边,这样一个熟睡的四爷没有任何的威胁,她可以放下所有负担细细地端详。那张白日里冷峻的脸庞此时却如此安详,性感的嘴唇紧紧抿着——毫无疑问,若在现代,胤稹必然是个性感十足的冷面帅哥。那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却是现代那些明星们永远也学不来的。但他的眉头却紧紧锁着,“即使在梦里,也还放不下那些争斗吗?”文若低低地叹着,伸手抚上了他的眉,多想,就这样,抚平他们,多想,看到他开怀地笑。文若的手,顺着他的额头抚下,停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根掉落的睫毛沾在了他脸上,文若用手指轻轻拈起来,放在嘴边,吹走。
吹灭了灯,文若靠着床边躺下,轻轻地,生怕吵醒了他。白日的尽兴玩耍让她一沾枕头便沉沉睡了,次日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昨夜身上,彷佛一直停着一枚手掌,很温暖……
刚用过早饭,便听的人报十三福晋来了。文若暗笑真个儿是个急性子,昨天玩到那么晚,今天一大早又来了。因想她既来,必然要先去那拉氏那打个转儿,因此便带了小凳子,到去那拉氏那里的路上等着,果然不一会便听到鱼儿欢呼的声音:“若姐姐!若姐姐”鱼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到文若便先来了个大大拥抱,文若直要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生在这个时代的人。两个人亲亲热热拉了手,慢慢在园子里逛着。鱼儿懊恼地跟文若道:“那个臭胤祥,死胤祥,昨儿跟他求了半天,说什么也不许我今天再出去了。”文若道:“他也是为你好,再一个,天天地往外跑也实在不像。”鱼儿张大了嘴道:“你也这样说?”瘪了瘪嘴,“怎么一进了这园子,你就变了个样子呢?还像昨天那样多好——不如咱俩再打上一场。”文若瞧着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吓了一跳:“还打?在这打我怕你四哥要把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一根呢!”鱼儿道:“你猜我的功夫谁教的?”“十三爷?”鱼儿摇摇头,道:“你决想不到——是细哥哥。”文若果然惊讶得嘴巴都忘记张了,鱼儿得意的道:“就知道你不信。”两人这会已是走到湖边了,鱼儿拉了文若,就这样挨着坐在草地上。“若姐姐,我瞧你很怕细哥哥似的。”文若拣了个石子往湖里扔去,“这府里的人,连加上你那位爷,你是独一个儿不怕他的。”鱼儿歪了歪头道:“胤祥是他弟弟,他是敬,不是怕呢。”眼睛瞧着湖面,思绪彷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细哥哥现在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所以大家都怕他。——其实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文若看了她一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小时候,太子哥哥,细哥哥,和我都是一块儿跟着皇上长大的。”文若有点惊讶,因为她一向以为只有太子是康熙亲自抚养的。
“名义上皇上亲抚的只有太子哥哥,可是细哥哥是跟着佟娘娘的,皇上宠爱佟娘娘,所以也常常关心着细哥哥。其实念书写字,都是同太子哥哥在一起。那时候,我还小着呢。因为佟娘娘喜欢我,也把我带进宫养着。细哥哥便跟我亲哥哥似的。”此时的鱼儿安静得便如眼前的湖水,静静地回忆着那鲜为人知的过去。“细哥哥跟着太子念书那阵子,我还才两岁多,记得的事都是后来佟娘娘告诉我的。后来大一点了,细哥哥开始学骑射,我就常缠着他,要他教我。”鱼儿说着,脸上绽开了笑,文若的眼前,浮现出一副在母爱关怀下幸福长大的兄妹形象,暗想,要是佟贵妃不是那么早逝,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时候阿哥们都在一块学的,常常也会因为一些纷争打起架来,我尤其是个惹祸精,细哥哥经常帮我,有时候便跟他们打的天翻地覆的。可是有一次,却和太子哥哥打起来了。恰好皇上看见,太子哥哥便哭着说细哥哥欺负他——其实他比我们都大呢,真是好意思!细哥哥却没说话,皇上就生了气,狠狠地骂了细哥哥,还罚他去奉先殿跪,面壁思过。”说到这里,鱼儿幽幽叹了口气,“细哥哥回来后,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我想尽了法子逗他开心,他也跟往常一样陪我玩,陪我笑。可是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偷偷去瞧他,看见他在哭。”文若听到这里,心好像突然被什么塞满了似的,酸楚?疼惜?“后来,我瞧见佟娘娘也来了,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了好久,后来细哥哥便又跟以前一样了。”鱼儿转过头来看着文若,文若惊异地发现她的睫毛上,挂着泪花。
鱼儿低下头,幽幽地道:“要是佟娘娘一直在就好了。”“娘娘去后,细哥哥消沉了许多。太子哥哥好坏,趁着细哥哥伤心的时候,老是故意惹他,然后又去皇上那里告状。其实皇上很疼细哥哥的,对他要求也很严。这样的事情多了,皇上便对细哥哥下了‘喜怒无定’四字评语。再后来,他就真的变了。”鱼儿说到这里,哽咽起来,忽地拉住了文若的手,道:“若姐姐!我知道你在细哥哥心里是不一样的。你一定要对他好啊,我要他变回以前的细哥哥!”鱼儿的眼睛里,闪着亮亮的东西,那眼神是如此热切,直教文若无法拒绝,透过鱼儿的眼睛,她彷佛看到了那个躲在背子里偷偷哭泣的小皇子,她是如此地想把他搂进怀里,好好安慰。终于,文若艰难地点了点头。鱼儿的脸上马上绽开了花,“若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鱼儿的脸,简直比晴雨表变的还快,一忽儿间,她就又恢复成那个永远不知道烦恼的鱼儿了。叽里咕噜地道:“每次和胤祥打赌,都输给他。偏说要赢了才带我出去玩。”文若笑笑,“又想了什么鬼点子?”鱼儿撅着嘴:“他和细哥哥,被皇上派了治理河工的差事,下个月就要出发去江南呢。我还没去过江南,央着胤祥带我去,他偏说什么是去办差不能带家眷,我就说那我扮成你的跟班去。他不许,被我缠的烦了就说只要我赢了他,就带我去。哼,偏我怎么也赢不了他!”文若笑着看她,道:“想赢他?我教你个法儿,包你赢。”鱼儿瞪大了眼睛,“真的?”文若便对着她耳朵细细地说了,鱼儿听了,直拍手叫好!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远远地行来两人,正是十三爷和四爷。那两个显然也见了鱼儿,一齐摇了摇头,慢慢走过来。鱼儿一见了四爷,马上蹦起来,“细哥哥!”四爷道:“还是细哥哥、细哥哥的,偏就改不了呢?”鱼儿扮个鬼脸。文若忙站起来请安,却被鱼儿一把拉了,“请什么安呢!”鱼儿一手拉了四爷,一手拉了文若,把他们两个按在草地上坐着,道:“我要和胤祥来场比武,你们给我当公证!”文若肚里暗笑,四爷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笑着瞧十三。十三更是瞪大了眼,苦笑道:“你那点花拳绣腿,免了吧,我可还得掂量着力气哩。”鱼儿跺脚道:“你敢说细哥哥教的不好?”十三瞧着四爷,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四爷也摇摇头,道:“鱼儿,你可越来越能闹了。那不过是小时候玩的,怎么当真?”鱼儿笑着说:“我也是跟他玩呢!谁当真打?既然这样,咱们就来文斗。”十三更是惊讶:“看来今天是安排好了呢。”鱼儿道:“你只说你前儿说的话可算不算数?”十三道:“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出尔反尔的。”鱼儿拍手道:“细哥哥,细嫂子,你们可都听见拉。”
文若笑道:“瞧你那打起来不要命的样子,我看十三爷是不敢的。”十三笑道:“连四嫂都来激将法了。罢,说吧,怎么比法?”鱼儿朝文若挤挤眼睛,道:“简单的很,咱俩在地上划两个圈子,都站圈内。谁先把对方弄出去谁就赢了。”十三道:“这个法子倒也新鲜。不过我只纳闷这不像是你想出来的呢?”鱼儿头一抬,“你管呢。站好,划圈子了。”于是两人都站了,拾了地上石子各自在身边划了个圈,鱼儿先划完,等着胤祥划好了,便拉开马步,摆好姿势,一本正经的说:“十三爷,可当心了!”十三淡淡笑着,就要伸手。鱼儿突然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你耍赖!”十三一愣,不明所以,鱼儿扭头冲着四爷和文若道:“他的手比我长,却把圈子划那么远,他拉的到我,我却拉不着他,这不是耍赖?”只见四爷淡淡笑着,却不说话,拿眼瞟着文若,文若知他看穿,也报以一笑。果然十三摇着头道:“依你!依你!”说罢便向前跨了一步,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笑容呆住。鱼儿拍手跳起来:“哈哈,你出来了!你输了!”十三垂头丧气,无奈地道:“四嫂子,我算是服你啦。”
四爷也笑了:“如此古怪法子,就她想的出来。”文若笑道:“十三爷轻敌了呢!”鱼儿却又跳又笑道:“可以去江南了,哦也!”又想起了什么,拉着四爷:“细哥哥,你让若姐姐也去吧,好不好?”四爷沉了脸,道:“胡闹!这是给朝廷办事呢,你当是去玩?”鱼儿吐了吐舌头,却不依不饶:“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细哥哥——”四爷的衣服已经给她揉的不成样子了,却拿眼瞧文若,文若想起江南风光,也是无限羡慕。正定定地发呆。却听四爷无奈地道:“别闹了,就依你还不成?”鱼儿立马住了手,跳起来:“细哥哥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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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十六日
帝又谓诸臣曰:“朕之治子多令人视养。大阿哥养于内务府总管噶禄处。三阿哥养于内大臣绰尔济处。惟四阿哥朕亲抚育,幼年时微觉喜怒不定,至其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勤恳切,可谓诚孝……”
由此可见,四阿哥也是跟着康熙长大的。但历来写清宫文的一致认为康熙亲抚的只有太子,教偶好生想不明白。所以偶理解为太子是康熙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而对四阿哥则侧重于教育方面。另外,我认为康熙对四阿哥,从小就抱了厚望。这可以从他对四阿哥严厉的要求看出来。康熙把大部分父爱给了这两个儿子,对胤礽是仁爱,过多包容和宠溺;对胤稹,却是严父之爱,又太过苛刻严厉;因此导致一个乱七八糟,一个太过隐忍;究其源头,源于康熙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赫舍里和佟佳氏。赫舍里的早逝导致康熙深深的愧疚,同时也觉太子缺少母爱,因此自己“又要当爹又要当妈”,自然就宠一点了;佟佳氏的无子使得康熙从德妃那要了个儿子给她,可是要的毕竟不是亲生的,倘若这个儿子不成器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随便找了个“低素质”的给她呢?所以对胤稹太过严厉。
一点看法而已,希望那些研究历史的大大们表砸偶!0_0
第八章
江南之行,便在鱼儿一番胡闹之后订了下来。因为有了盼头,日子过的越发快起来。上元将近,府里各房福晋均带着丫鬟们赶着扎花灯,制灯谜,到处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在那个时代,上元灯节无疑是那些长期关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除了七夕外最盼望的节日了——可以名正言顺地上街走走。对于文若而言,这是她来到清朝后的第一个元宵佳节,虽然也很期待,可是一想到阿玛,元宵一过,他便要奔赴遥远的西北。虽说是远走避祸,可是此去边疆,千里迢迢,西北环境又恶劣,阿玛一把年纪了,却要如此辛苦奔波。原本打算禀明四爷,回家小住,送送父亲,可是阿玛却提早让人送了信来,嘱咐文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家,因是贬谪,文若如今又是四阿哥府上的,要避嫌。“唉……”文若坐在窗前,叹了口气。“格格,怎么啦?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怎么不高兴呢?”诗儿带着几个丫头正在唧唧喳喳地扎花灯,听得文若叹气便问道,一面又拿起一个扎好的灯,笑着问道:“格格,你瞧我这个鲤鱼灯漂亮不?”文若接过灯来,打量了一番,“倒是别致。”一面却叫抱琴:“去把我的琴取了来。”诗儿惊讶道:“格格要抚琴?”文若不答,却命诗儿焚香,准备瓜果。
原来文若因此及彼,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父母来。不知道他们此刻怎么样?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不知道会多么的伤心……眼前彷佛出现爸爸大口抽烟强忍眼泪的模样,彷佛看见妈妈悲痛欲绝,哭得肝肠寸断;那红肿的眼,那一夜间长出的白发……仍记得,高考前,父母为了让她如愿以偿进入那所知名的军校,四处奔波,用尽了一切可以用的关系,借债送礼,人前人后好话说尽,就连一向不屑于人情世故的父亲也向人低了头,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之言,卑躬屈膝……那时候的文若,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不辜负父母的期望,可是如今呢?自己除了带给他们伤心还有什么?一滴眼泪从腮旁滑落,重重地落在琴弦上,碎成飞花,琴弦“呜”地一声,彷佛在替主人诉说那无尽心事。
手指抚上琴弦,是她喜爱的红楼梦曲子:
“一帆风雨路三千,
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恐哭损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