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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战争欢愉引言1

士兵奔赴疆场,非为送死,而在杀戮。战争在政客、谋士乃至史家看来,无非攻城掠地、耀武扬威;但在战士眼里,战争的意义却在于为杀戮罩上了合法外衣。有了政府批准、民众支持,残杀就不那么惹眼了。两次世界大战、再加上越战,英、美、澳的参战者不计其数。血既污手,心也蒙垢。本书将记录战士贴身近斗时种种心思体验,在其讲述中个性亦必有所显露。战时情感不仅丰富,彼此间抵触亦多:有恐惧,也有同情;有恼怒,也有振奋。其有违一般道德处,虽不能为旁人解,在当事人却是真实感受;其之所以如此,或可归于冥冥主宰。内心愧疚既难平息,总希望可以有所慰藉;战时经历无非暴虐,却也得勉力找寻欢颜。

一战、二战、越战,乃20世纪最具影响力之战争,亦是本书重点。其他战事加在一起也有数百万生灵涂炭,但其惨烈程度以及对英、美、澳军民的影响,均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一战中,法军某随军牧师寓讽于谐,一语点破:“士兵之责,尽在杀敌……”又说:“其若避死,必为省事。”乔治·伯明恩,《随军牧师法国纪行》(伦敦,1918),页64。士兵有何“责任”,人所共知。但让人称奇者,时至今日,仍有论者否认杀戮对于现代战争之重要意义。在战争中,取人性命虽非必然:屋舍田亩、军用设施也会遭袭,伤人也未必致命,但本书所检视的三次战争,无论从理论还是实践上来看,皆以shā • rén为第一要务。多数论者对此不予置评,余者径否认之。似乎战时“经历”不是士兵间的手足情深、前线的艰难困苦,就是弥留之际的莫名恐惧。读战史,总让人以为战场之上,有见杀者而无shā • rén者,这实在不能怪读者。

本书旨在回归历史本真。毕竟,凡战,兵士对自己使命皆了然于胸,心头并无幻想;其暴行亦难“遮掩”。颂暴之举不仅状极骇人,其因亦多端。英国东兰开夏第42师《1918年野战手册》便要求军官“嗜血,并时时钻研督阵、破敌之法”“军官行为准则”,《东兰开夏42师战时手册》(奥尔德肖特,1918),页8。或见战争部《1917年攻击步兵排训练指示》(战争部,1917),页14。。时有一人,号称“无人地带之王”,常做悚人讲演;更有教官,训话冗长,属下若面露怯意则声色俱厉,与言若不以shā • rén为乐,则不配作步兵云云。格雷厄姆·格林沃尔,《步兵于战:一个尉官的战时书信1914—1918》,1935年首版(伦敦,1972),页142,“致母亲的信”,1916年10月9日;柯尔比,《1917坎布赖之战》,页21,帝国战争博物馆藏;“马可老七”,《一陆军中尉在索姆河1916》(伦敦,1927),页120。1955年时,曾有两美军gāo • guān指示道:“杀敌是军人天职,用步枪、榴弹、刺刀皆可——哪怕肉搏也行……在平民社会无此说。”(步兵)上校乔治·福塞思、(装甲兵)中校哈罗德·邓伍迪致编辑书,“军中休戚”,《陆军战斗部队月刊》,5卷9期(1955年4月号),页5。

许多前线士兵也曾尝试寻找一种合适的语言来传递自己的经历,对此书中多有引用——如阿瑟·哈伯德(他支吾着跟他母亲说,一想起此前处死三名囚犯的经历就“后怕”)、理查德·希拉里(他在打死一名德军飞行员后辩解道,“我这是在行正义”)和威廉·布洛伊勒斯(他坦言,虐杀实在“刺激”)等。有士兵操一口乡音,径邀女友分享杀戮之乐,夸言自己每天杀敌,“少则一人,多数日子是两人”,“亲爱的,每杀一人,我就想及你;一想到你,便又有了气力”“列兵威尔逊致塞尔的信”,引自纽恩·戴维斯,《营中对话:关于“现役”》(伦敦,1900),页93。。他们不仅自己清楚,也跟家人坦言:自己思维、行动,无不关涉杀戮。列兵彼得·麦格雷格,“书信集:与妻书”,1916年7月7日,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奥利弗·洛奇爵士,《雷蒙德,或死生事,往事留存及殁后萦思为证》,第10版(伦敦,1918),页53,雷蒙德·洛奇1915年6月28日与家人书。不论是否诉诸行动,杀戮之念,凡服役之人均有体验,其书信日记亦多有表露。凡人,想不察战时屠戮也不可能,亦必知晓自己所扮角色:此军民皆同。

在一般人眼里不必出生入死的兵士,对其不多的见红经历也是津津乐道。炮兵距敌总在数里,也有述说战场可怖景象的:

尸横遍野,或半倚壕墙,或仰面朝天,或埋首泥浆……其惨烈非亲眼目睹不能信。这些德国兵真是不幸,我注视良久,其死时的表情绝难忘怀。威廉·卡尔,《投铧从戎时:炮兵的回忆1917—1918》(伦敦,1985),页47—48。另见肯尼思·亨德森,《戎装与法衣》(墨尔本,1919),页31—32;塞西尔·索默兹,《昙花英雄》(伦敦,1917),页76—77;汤普森,《人在枪林》(伦敦,1946),

第一部分:战争欢愉引言2

高射炮兵更难见血(女兵可以指挥开炮,即是明证),但间或也能见到弃机、坠地、身死者(1943年,曾有一英国陆军中尉说道,“对他们是铲是埋,竟不知该如何处置”)以及本方士兵的欢呼。安东尼·厄温,《步兵军官:琐忆》(伦敦,1943),页66。一战时的飞机既重且慢,敌机与炮手距离尤近。例见沃尔特·布里斯科、斯坦纳德,《空军上尉保尔: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及优异服役勋章得主、空军指挥官保尔的军事生涯》(伦敦,1918),页139及214。及至二战,战机驾驶员的“空斗十诫”中仍有“未见敌军眼白不得开火”的规定。引自某南非战机驾驶员所藏之“空斗十诫”,收加文·莱尔(编),《空战文选1939—1945:切身体验》(伦敦,1968),页45。关于近身空战,见海克特·伯莱索,《战事记录:一空军飞行员的故事》(伦敦,1943),页54,摘自署名“约翰”的飞行员信件,1940年(不确)4月10日;博伊德·凯布尔,《空军于役》(伦敦,1918),页75;约翰·弗洛赫蒂,《勇气与光荣》(费城,1942),页139;怀特豪斯,《身近天堂,如在地狱:皇家陆军航空队高射炮兵历险记》(伦敦,1938),页44。是时,曾有英军飞行员接到命令,要求他飞临已中弹的德军潜艇,扫射敌军残勇作为机枪练习。见穆尔、亚历克·吉布的访谈,收海克特·伯莱索,《战事记录:一空军飞行员的故事》(伦敦,1943),页10—11。这些听来激动人心,实战中却未必常见。下文会讲到,在某些战区(如二战中的太平洋战区、越战的诸多战役)和兵种(军中精英、擅长奇袭近战的突击队是最显见的,即使以刺刀、榴弹营生的步兵亦然),贴身近战其实常见——尽管言者只是宣泄、寻慰,未必据实以呈。战例虽寡,但站在战士角度,实关乎生死,故常绘声状之(有时不免失实)。对杀戮细节如此在意,在全部战史中都可以见到,野史如是,正史亦然。

取人性命不是寻常举动。本书会重温战时飞鸿,比如约翰·斯朗·瑞德尔·霍奇森就在叙述杀戮之余,并呈家庭琐事,两部分相合无间。1915年3月28日,他驰书父母,为寄袜事言谢,并说:“役中,(袜子)总是多多益善,整日杀戮时尤然”。其战时书信,语调、情绪皆如此。一年后,称自上封家书后“尽在杀戮”,“惟一例外:某日,终日瓢泼,枯坐帐中”。约翰·霍奇森,“一年轻士兵的家书:致父母书”,1915年3月28日及1916年1月19日,伯明翰大学图书馆特藏。

本书每一章都将介绍一名像霍奇森这样参加过一战、二战或越战的“普通”士兵,其家境、国籍都未必相同。有正规军,也有志愿兵以及被强征入伍的;但都说自己“就是一普通人”。其实人性之恶不必归罪乱世。即如你我之类“常人”,所做各种暴虐事,亦未可胜数:这一点已有无数研究证明。最为人知者,有汉娜·阿伦特,《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庸常的邪恶实录》(纽约,1965);齐格蒙特·鲍曼,《现代性与大屠杀》(牛津,1989);克里斯托弗·勃朗宁,《寻常人:后备警察101营与波兰大屠杀》(纽约,1992);丹尼尔·戈尔德哈根,《希特勒的帮凶:德国百姓及纳粹大屠杀》(伦敦,1996);雷尔·希尔伯格,《犹太人之欧洲受难》(伦敦,1961);斯坦利·米尔格兰,“顺从之行为研究”,收叶齐奥尼、温林斯基(编),《战争与止战》(纽约,1970),第5部分,页245—259;斯坦利·米尔格兰,《对权力的服从:实验主义观点》(纽约,1974);斯坦利·米尔格兰,“对权力服从与否之条件研究”,《人际关系》,18卷1期(1965年2月号),页57—76;厄文·斯陶布,《恶之根:种族灭绝与其他群体暴力的起源》(剑桥,1989);菲利普·津巴多、克雷格·汉尼、柯蒂斯·班克斯,“仿真监狱里的人际交往”,《犯罪学及刑罚学国际研究》,1卷(1973),页89—90。

现代战争中的暴行多因“道德麻痹”或“外物使然”而生。能杀戮无数而无动于衷,皆因shā • rén者实(其身心所系之)技术也。以二战为例:莱文沃思堡曾有顾问注意到,士兵们一谈到“某某武器性能优良”,总是眉飞色舞。他还注意到,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武器的物理、弹道性能上,根本无暇考虑这些金属“臂膀”的恐怖、残暴。爱德华·麦克唐纳,“社会调教以利黩武”,《社会学与社会研究》,29卷6期(1945年7—8月合刊),页449—450。精神病学家罗伯特·杰伊·利弗坦在越战中亦有类似观察。他的《战后归乡》(1974)中,有技术使人“杀而不觉”的观点。“做事”的熟练程度、物质激励下的内部竞争,再加上“技术使然”的幻觉(既有武器在手,何妨物尽其用?),会使人身不由己、盲目杀伤。罗伯特·利弗坦,《战后归乡——越战老兵:非被人害,亦不害人》(伦敦,1974),页350。另见谢尔弗德·比德韦尔,《现代战争研究:战士、武器与理论》(伦敦,1973),

第一部分:战争欢愉引言3

20世纪的战事已全然机械化,这一点已成共识。科技武装战争;参战兵士渐少。一战时,每一人参战,就有8人支援。二战时,支援与作战人数之比已为12∶1。及至越战,在驻越的280万士兵中,实际参战者不足30万。理查德·加布里埃尔,《疆场苦痛:现代战争于人精神之影响》(纽约,1988),页26—30。作战与勤务人员比之低在某些兵种,譬如空军中尤为突出。shā • rén愈加机械,技术实一肇因。一战时,杀一人(平均)需子弹1400发。索姆河一役,每射中德兵一人需30发炮弹。当时两军对垒,几乎不打照面。二战末期,每27500平方米才有一人(对比美国内战时,每257平方米即有一人)。肯尼思·麦克塞、威廉·伍德豪斯(编),《企鹅现代战争百科全书》(伦敦,1991),页111。“区域攻击武器”如榴霰弹、毒气弹等,可实施远程间接打击,虽有死伤,却不惨烈。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六成以上伤亡皆由烟火弹、迫击炮、空投弹引起,而(不同于常人想象)刺刀致伤不到百分之一。巴特勒上校,《澳军医疗服务正史1914—1918:卷二》(堪培拉,1940),页495及理查德·霍姆斯,《火线》(伦敦,1985),页210。另见陆军富勒少将,《讲演集》(伦敦,1931),页14—15。丘吉尔尝言,现代战争聚积了“巨大的动原”,“使人为机器所戮”。又云,杀戮“已成产业,与芝加哥宰牲无异”。温斯顿·丘吉尔爵士,引自罗纳德·克拉克,《军方科学家之得宠》(伦敦,1962),页17。

但本书始终强调,死亡依旧可以体验,是技术无论怎么进步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战士可以想“见”敌人饮弹的景象,借此估摸手中武器的威力,甚至悬想杀伤时的具体情形。上述心理活动,尤以无法亲见敌人饮弹时最为经常。威廉·西蒙有诗论越战,名《吾乡》,诗云:

人都叫我大刀乔基:

丛林里满地血污

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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