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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4,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藏。另见菲利普·卡普托,《战争流言》(伦敦,1977),页71及唐纳德·吉尔克里斯特,《要塞突击队》(爱丁堡,1960),页5—6。越战中,一名观察机驾驶员每帮助炮兵击中一次敌军,都会“像牛仔一样大喊大叫”。托拜厄斯·沃尔弗,《军旅险恶:战败记》(伦敦,1994),页131—132。另见琼·奥普林格,《一个步枪排长的越南山地回忆》(北卡罗来纳,1993),页57。

曾有人把shā • rén比作拍电影。一战时,英军皇家燧发枪团就命令埋伏在一家农宅中的机枪手“给灰魔拍特写”,就好像那天是加冕日,要“狂拍一通”。他接着说:

农场就好像成了“大屏幕”,从水渠的桥上往下看去,那景象绝对忘不了。“灰魔”成百地倒下去,然后又一批批地冲过来送死。引自哈代教士,《英国战士:勇气与幽默》(伦敦,1915),页37。

1918年,《星条旗》杂志引用一名中士的话说,打仗“就像过电影”,步兵“态度安详地向前推进,没人敢阻拦……他们队形严整,小步疾行,未敢松懈”。“搞电影的人看到这场面,一定乐坏了,”另一名中士感叹说。中士亚历山大·伍尔克特,“随潘兴出征”,《星条旗》,1918年9月20日,引自赫伯特·米特冈(编),《全民武装:从内战到朝鲜战争——一个美国士兵的独白,载军报〈星条旗报〉》(俄亥俄,1959),页110。一名不愿提供姓名的加拿大受访者也赞同这种说法。二战中他曾持枪扫射一艘潜艇上的30名德国兵,以此练习枪法。据他讲,当时的情景“跟电影里一样,就看着他们向镜头冲过来,还没到就向左右倒下去”。无名加拿大士兵,收巴里·布罗德富特,《战时岁月1939—1945:全体加拿大人的回忆》(安大略,1974),页89。或见尤金·斯莱吉,《与老友在珀莱琉和冲绳的日子》(纽约,1990),页56及79。在《那片土地:士兵心目中的越战》(1982)一书中,一名刚满18岁的无线电技师告悔道:

我就爱在壕沟里看别人丧命。你听着可能觉得不爽,可我就爱这么看着,也不管外面怎样,就这么枯坐着,手里捧着自制的热巧克力,跟看大片一样。马可·贝克,《那片土地:亲历者眼中的越战》(伦敦,1982),页58。

菲利普·卡普托也说过,杀越共实在太爽了,有如看电影:“你身体的一部分做着一些事,其后果你身体的另一部分远远地看得正清楚。”shā • rén者的注意力不会落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相反,自视为大戏主角的士兵们,会觉得自己是勇猛的武士。菲利普·卡普托,《战争流言》(伦敦,1977),页290及305—306。这种“离情”或者“脱节”,能使人变得心安理得。只要想象自己是在幻境,在言谈中就可以避开那些难言的惨状,不仅是别人丧命,也包括自己送他们上黄泉路。

上面许多引文都提醒我们,影片不仅再现、而且也创设了战斗场面。这些影像是如此震撼,以致士兵在打仗时甚至会以为是在拍戏。二战中,威廉·曼彻斯特曾惊讶于太平洋战场上士兵对小道格拉斯·范朋克、艾热尔·弗林、维克托·麦拉格尔、约翰·韦恩和加里·库珀等人的模仿。威廉·曼彻斯特,《告别黑暗:太平洋战争回忆录》(波士顿,1980),页67—68。记者迈克尔·黑尔在谈及海军陆战队员的越战表现时曾说,他们如果知道有摄制组在一旁,“就一定会盘算自己的下步动作,身着带皮领的制服,踩着踢踏舞的步点,带着一身勇武与踌躇,冲进枪林弹雨,还注意不让脸上的丘疹被摄进去……没有丝毫马虎”。迈克尔·黑尔,《战地直击》(伦敦,1978),页169。另见汉斯·哈尔施塔特,《“绿色贝雷帽”:神兵天降》(伦敦,1988),页133。哪怕到了1983年的格林纳达,美军士兵冲锋时仍俨然瓦格纳的模样,仍在模仿罗伯特·杜瓦尔在《现代启示录》(1979)中的队长扮相。威廉·布洛伊勒斯,“好战心理探幽”,《士绅杂志》(1984年11月号),页56。

当然,这样的噱头一般长不了。17岁就加入海军陆战队、随后参加了越战的乔希·克鲁兹对此作如是观:

第一部分:战争欢愉战争欢愉7

约翰·韦恩真够厉害。看了他的片子,我们就都以为自己也刀枪不入了。带着这种想法,我们到了……越南,当时人人都想着,“嘿,这下好了,能把他们都干掉。反正我们不会伤着,没人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们就这么想,直至看到了真相,才知道自己没法应付。“事情不应该这样的。没人事先跟我们打招呼。到底怎么回事?那家伙怎么反弄得我满身是血,而且怎么大叫个不停?”乔希·克鲁兹,其访谈收基姆·威伦森,《一场恶战:越南战争口述实录》(纽约,1987),页61。另见戴尔·班兹及“纳尔逊”,受访于雪利·迪克斯,《由越南到地狱:与创伤后精神压力症患者的访谈》(北卡罗来纳,1990),页5及19。

还有比这更糟的。沉溺于幻想甚至会搭上性命。战地工程师、“灯泡”哈罗德·布赖恩特清楚地记得,有个诨名“俄州人”的战士,就有典型的“约翰·韦恩综合症”。没上战场呢,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初次交战,他所在的部队被敌军火力压制,无法前进。“俄州人”可好,想“充当约翰·韦恩一样的英雄”,他想迎着机枪往前冲,可一挺身就被撂倒了。哈罗德·布赖恩特,其访谈收华莱士·泰里,《血、血、血:黑人老兵越战口述实录》(纽约,1984),页25。可见,电影情节既能让人尽兴,也会让人送命。

在离前线尚有几英里的训练营,士兵们会琢磨,“想象和实际的距离到底有多大?我们日复一日,在苏塞克斯的丘陵地带演习……可这和堑壕战有多少不同呢?”科布,《从戎》(伦敦,1916),页4。没有真刀真枪演练过的新兵你问我、我问他,都想知道“刀刺别人身体”到底是什么感觉,并发誓(一战时有个得州士兵也这么说过)能肉搏自己正求之不得,哪怕手中只有把袖珍折刀,只要一声号令,也愿意上阵冲锋。科布,《从戎》(伦敦,1916),页5及约翰·爱德华滋(编),“琼斯中士上战场:美军炮兵日记片段,1918”,《陆军国防季刊》,104卷1期(1973年10月号),页62—63,1918年10月4日条。阿尔弗雷德·布兰德在1916年1月30日写了封长长的家信,描述自己对上阵杀敌的渴望,向往“那即将到来的时刻——和德国佬真刀真枪干一仗。那多带劲儿!杀他几个才过瘾呢。”阿尔弗雷德·布兰德上尉,“与妻书”,1916年1月30日,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像他这样的士兵不在少数。当被人问起参军缘由时,答案无一例外是:“shā • rén”。无名越战老兵,受访于马可·贝克,《那片土地:亲历者眼中的越战》(伦敦,1982),页17。在罗伊·格林克和约翰·斯皮格尔合著的《千钧重担》中,受访的飞行员也谈到,在出国前会“像河狸般躁动不安”。他们出战欲都很强,以至有人得知自己无法登机时,都不禁流下了眼泪。对战争如此向往,实在是因为他们不清楚真实情况到底怎样。“很少有士兵知道具体的战斗情形,”格林克和斯皮格尔接着写道:

他们满脑子都是好莱坞渲染的浪漫情景,还模模糊糊想当回英雄,得勋带,拿奖章。

即使有人告以实情,“他们还不信”。罗伊·格林克、约翰·斯皮格尔,《千钧重担》(伦敦,1945),页44。其求战欲望之强,甚至在没打仗时就已表现得像在交火一样。每次“上天”,都像“要与敌机过招”。所以实飞时横冲直撞,在跑道上机位太紧,做特技时又离地太近。(据有人观察)这是因为他们“有意炫技”。或者说,他们不过想看看“自己驾机水平到底有多高”。帕特森,《战争、作业中的精神面貌:军队管理新法》(伦敦,1955),页88—89。直到实际打起来,他们才“如梦初醒,接受残酷的现实”。塞缪尔·斯托弗等,《美国士兵:战时与战后,卷二》(普林斯顿,1949),页332。

初次“见血”前本不该如此折腾,而应代之以更切近实际的思考。下文将要提到的二战著名飞行员理查德·希拉里就说自己第一次上机实战时,心里“空荡荡的,没谱”。“一下子,”他还说:

时间好像不走了。我茫然地看着前面,知道自己就要开杀戒了……虽然知道想也没用,可还是在琢磨,这个将要死于我手的人会长什么样。他年轻吗,是胖是瘦?死时会念叨他们“元首”的名字吗,还是会独自离世,在最后一刻仍不忘自己是个男人?空军理查德·希拉里上尉,引自加文·莱尔(编),《空战文选1939—1945:切身体验》(伦敦,1968),页43—44。另见塞姆·格拉休,受访于雪利·迪克斯,《由越南到地狱:与创伤后精神压力症患者的访谈》(北卡罗来纳,1990),页118。

不论是希拉里还是其他人,都无法知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战争无疑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好让他们除了空想,还能增生更加狂热的激情。

第一部分:战争欢愉战争欢愉8

快意的杀戮

想象中的暴虐之乐,实战中有否减损?多数人会告诉你,“没有。”在对三次战争的描写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读到士兵无论男女,都快意于屠戮。本书中有无数事例可以证明,像下面的一战小兵那样既怕生又敏感的,决非孤例。当他第一次刺中德国兵,“那种极大的满足感……心中狂喜难抑”。陆军威尔弗雷德·科尔耶上尉,“回忆录”,无页码,第5部分,第18章(标为第2章,却放在17、19章之间),帝国战争博物馆藏。诚然,这不是科尔耶的感受:他在说自己的战友。同样是在一战,陆军少尉达罗也觉得刀挑普鲁士人是件“美妙的事”。陆军达罗少尉的信,收《前线来信:(加拿大商业)银行官员在一战中所起作用之记录,卷一》(多伦多,1920),页241。“杀戮让人恶心,却也振奋人”,一名新西兰工兵这么形容那“无法言喻的快感”。“澳新军团”,《澳新身影:一新西兰工兵日记选段》(伦敦,1916),页121,1915年4月28日条。将军如能让手下的士兵保持“杀戮的快感”,就会受到表彰,哪怕这意味着连巡夜的士兵也要配备带刺的短棒以威吓德国佬。陆军尼尔·蒂特莱中校,《法国境内的野战炮》(伦敦,1922),页35,“致父书”,1916年1月9日。用亨利·德芒的话来说就是:

我原以为自己不会以杀戮为快事,直到有一天因为负责迫击炮,得以掌控可能是现代战事中最具杀伤力的武器……那天……我指挥着一枚炮弹打中敌营,眼见着尸体甚至尸块飞上天,听见伤员、逃兵绝望的哀嚎。说真心话,那是我平生最快乐的时刻。

他承认自己曾“欣喜地”大叫,“高兴得连眼泪都快下来了”。“有什么”(他问)可以“与这狂喜的时刻并提?难道科学研究给人的满足,抑或一场成功的公共活动,或权力,或爱情,能让人如此愉悦?”亨利·德芒,《再造心灵:一个士兵对战争和重建的见解》(伦敦,1920),页198—199。

五十多年后,驻越部队的士兵也尝到了同样的兴奋。和威廉·布洛伊勒斯一样,菲利普·卡普托也承认自己在被别人问到沙场感受时从没说过真话,因为那样会被人归为“好战”。卡普托说,上阵杀敌让他“无比幸福”。菲利普·卡普托,《战争流言》(伦敦,1977),页81。类似地,澳大利亚军官加里·麦凯虽年方弱冠,却已shā • rén无数。尽管如此,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实际见到子弹击中敌人时的激动。“子弹中的时的力道”甚至让他心存“敬畏”。加里·麦凯,《在好兵连:一个人的越战》(悉尼,1987),页162。或见劳夫蒂·拉吉,《一个人的朝战》(北汉普顿郡,1988),页53。越战期间,曾有士兵一时发狂,连杀敌军数人,事后他忆起当时的欢欣:“如有神助……没人敢动我。”无名越战老兵,引自乔纳森·谢,《越战泥潭:精神创伤以及性格崩溃》(纽约,1994),页84。朝鲜战争的例子,见安迪·巴尔,其访谈见鲁迪·托默迪,《没有号角,也没有战鼓:朝鲜战争口述实录》(纽约,1993),页72。詹姆士·希布朗是海军陆战队里的侦察兵兼狙击手,他也觉得打起仗来似乎有无穷的气力:

那种可以操控生死的感觉,沿着枪管望去,瞄准一个人,心里念叨,“好,就你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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