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实弹的训练,(一年后)在意大利作战的344名步兵中有超过八成的人都认为艰苦但接近实战的训练是他们备战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塞缪尔·斯托弗等,《美国大兵:战时与战后,卷二》(普林斯顿,1949),页228—229及231。另见陆军林德曼中校,“恐惧的心理学”,《加拿大陆军军报》,14卷5期(1960年1月),页95。
刺刀训练
模拟训练固然先进,且紧跟时代,但传统上鼓励士兵拼杀的方法也依然在用。比如刺刀在本书检视的三次大战中一直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大家都知道,现代科技和速射步枪的应用已经大大限制了刺刀的用途,可它还是占据了军事训练的中心地位,这不能不让人称奇。毕竟在布尔战争前就有人宣称,现代武器的使用已经预示着肉搏战“在未来战争中不会继续扮演醒目的角色”。艾伦森温、菲利普斯沃利,《大刀和单棍》(伦敦,1890),页87。另见格林纳,《神射:打猎和打仗》(伦敦,1900),页19。战斗经验也表明,随着机枪、大炮和电缆的应用,部队已无须冲锋陷阵,经常是仗还没打到拼刺刀的份上敌军就已经投降了,所以端着刺刀冲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一名参加过二战的士兵是这样来解释为什么不用刺刀的:“要是我和德国兵的距离真是近到要用刺刀的地步,那我们中早有一个先投降了!”弗雷德·西德伯格,《漫长归乡路:二战驻意加军自传》(多伦多,1985),页146。
第三部分:杀手养成杀手养成11
珀西·雷蒙德·霍尔在一战中可能只是个小兵,但他对“帽檐镶着金边的傻瓜”下达的刀挑敌人的命令的指责却一点没错:“战场一马平川,敌人距我们有一英里远,怎么用刺刀?没等你靠近呢,他就先用机枪把你放倒了。”珀西·霍尔,“琐忆”,1985年,页24,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另见陆军富勒少将,《讲演集》(伦敦,1931),页14—15;陆军上校约翰·麦克唐纳爵士,“堑壕战中刀的作用”,《皇家整编军事学院院刊》,62卷(1917),页65—66;特纳,“总攻时刻”,页53,帝国战争博物馆藏;斯宾塞·威尔金森,《战场初尝教训》(伦敦,1914),页64;威尔金森兰森,《英军刺刀史1700—1945》(伦敦,1967),页65—66。
但指挥官却坚持认为“刺刀是每一场战斗的决定因素”。“堑壕战备忘录”,1916年10月31日,页11,收伦敦档案局之战争部158/344。侦察可以靠骑兵和飞机,扰敌要用到大炮,掩护可以用刘易斯式机枪,守卫阵地需要枪弹,可要摧营拔寨非得刺刀不可。许多军事专家认为,哪怕有毒气、坦克、飞机甚至核弹头,要想取胜仍得靠熟练使用刺刀、步枪的步兵。《刺刀(白刃战)》(奥尔德肖特,1940),页1—2;埃尔布里奇·科尔比,《与武器打交道》(纽约,1924),页94—95;“刘易斯式机枪手”,《刘易斯式机枪的使用指南》(伦敦,1918),页32;“堑壕战备忘录”,1916年10月31日,页11,收伦敦档案局之战争部158/344;“XYZ”,《上将就活命战术致子书》(伦敦,1918),页17。即使原子战争也有贴身的白刃战,这一论点多有提及:见陆军艾申赫斯特少校,“倒钩,子弹和刺刀”,《加拿大陆军军报》,4卷5期(1950年10月),页42;道森,“二战军备发展事略”,页10,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哈丁,《美军刺刀史1776—1964》(费城,1964),页Ⅶ;陆军上将洛萨·伦丢里克博士,“原子武器带来的战术变化”,《加拿大陆军军报》,11卷1期(1957年1月),页87;陆军旺蒂少将,“进攻”,《加拿大陆军评论》,12卷4月(1958年10月),页98。
所以,训练营仍得继续检查用刺刀的本领。英国陆军1916年训练手册就告诉教官,训练到了最后阶段,哪怕士兵已经筋疲力尽,仍得把他们拉到训练场,看他们拼刺刀准不准。帮助他们训练的麻袋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以模拟战场上可能遇到的困难。这不假,1916年手册就要求
模拟对手的麻袋里应立着放上稻草,再散放些(长着草根或石南的)表层土、枯叶、刨花等,既要保证它耐戳,又不能弄钝刺刀。要想效果逼真,像挂着人骨那样硬生生地往回收,还得往里立着塞一层硬木片。
要看刺得准不准,就只有把圆盘粘在麻袋上。只有刺得用力,收得干净,才能把盘子“带”下来。进攻先得从战壕练起,两米来深的沟,宽也一律相同;要求战士冲锋,到敌人面前再高叫;假人到处都是,划艇上垂下来的,三角桌上放着的,战壕里摆着的,胸墙上靠着的。战争部参谋处,《1916年刺刀训练》(伦敦,1916),页6—7及20—21。人体要害部位都在沙袋上画着。陆军桑顿中校、沃尔特兹少校,《武器训练辅助手段:即兴想法》(奥尔德肖特,1941),页17。连海军都有刺刀训练。哈尔·劳伦斯曾在一名加拿大海军军官手下训过,那人经常冲他们喊:
你们得自己想去和敌人拼命才行。船长把船靠近敌舰并排停着总错不了。冲到敌舰上去。让他们尝尝英国刺刀的厉害。朝他们开枪。拿棍子揍他们。让他们服帖!
这是训海盗,不是现代海战。哈尔·劳伦斯,《一场血战:加拿大海军忆旧1939—1945》(多伦多,1979),页19。
部队为什么要反复强调拼刺刀呢?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军队是个墨守成规的地方。从一战到越战,训练方式几乎没有变化。埃里克·伯哲鲁德,《电闪雷鸣:一战斗师越南体验》(新南威尔士,1993),页95及威廉·内格尔,“你记得什么时候?”,页3,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藏。有评论员说,哪怕仅仅是因为苏联和德国的步枪手还配备有刺刀,也要保留刺刀训练。空军里德斯通少校,《带血的刺刀:白刃战全攻略》(奥尔德肖特,1942),页Ⅶ。还有人认为在某些情况下,刺刀仍是战场上的重要武器,因为它没声,所以要悄悄行动时还是无可替代。陆军多金斯上校,《步兵夜间行动》(奥尔德肖特,1916),页14,25—27;安德鲁·埃利奥特,《射杀:救命书》(伦敦,1941),页52;“为骑射手准备的刺刀”,《陆军评论》,第1卷(1913年7月),页87。打丛林战或是打游击,刺刀就更重要了。陆军伯迪上尉,“灌木、丛林战与现代武器”,《陆军季刊》,8卷(1924年7月),页315及道森,《二战军备发展事略》,页10,帝国战争博物馆藏。夜里用刺刀很保险,因为近身作战使它不太可能误伤自己人。“为骑射手准备的刺刀”,《陆军评论》,1卷(1913年7月),页87。是和步枪相比较而言。要是子弹用完了,或是枪卡住了,它就是最后保命的东西了。空军里德斯通少校,《带血的刺刀:白刃战全攻略》(奥尔德肖特,1942),页Ⅶ;“步兵武器发展进度报告”,1952年11月19日,页4,收伦敦档案局之战争部32/15178;斯宾塞·威尔金森,《战场初尝教训》(伦敦,1914),页64—66。
第三部分:杀手养成杀手养成12
但之所以要保留刺刀,其实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军队,愿意进攻的战士总是受到最高的奖赏,这就决定了刺刀的地位一定高过子弹。炸弹、手雷也好,子弹也罢,都使人倾向于退缩,只有刺刀会强迫士兵前冲,跳出战壕去和敌人拼命。放枪只能把敌人“逼回去”,而不能把他们“逼出来”,1919年的一本训练手册这样提醒各排长。它的理由是,“自信能拿刀shā • rén的才会上阵杀敌”。战争部,《步兵排训练》(伦敦,1919),页4。类似的说法,见陆军伯迪上尉,“灌木、丛林战与现代武器”,《陆军季刊》,8卷(1924年7月),页319及陆军维利斯斯图尔特上尉,“刺刀”,《陆军评论》,1卷2期(1911年10月),页311。1915年,英国战争部也公开表态,只有对自己“刺刀本领”有把握的士兵才可能“接近敌人”。战争部,《前线纪事:第三部分》(伦敦,1915),页10。另见关于白刃战的讲座,收阿尔弗雷德·唐斯,“布伦特伍德南军讲习所上课笔记,1916年10月16日始”,未编页,伯明翰城市档案馆。刺刀可以让人变得更“嗜血”。阿尔弗雷德·唐斯,“教导篇:白刃战”,1916年10月16日,伯明翰城市档案馆;“为骑射手准备的刺刀”,《陆军评论》,1卷(1913年7月),页85—86;战争部,《1917年攻势步兵排训练指示》(战争部,1917),页11—12;战争部,《青年军官注意事项》(伦敦,1917),页22。就连敏锐的评论家如富勒,虽然知道历次战争中刺刀几乎没起什么作用,也接受了有必要进行刺刀训练的观点,理由是它可以鼓励士兵多杀伤。富勒,“战争科学的基础”,《陆军季刊》,1卷(1920年10月—1921年1月),页94—95。
这样的观点不仅仅是一战时的昙花一现。在此后战事中也有类似的意见提出来。例见陆军阿默少校,《地方军成员及军士总体战训练方略》(伦敦,1942),页37及空军里德斯通少校,《带血的刺刀:白刃战全攻略》(奥尔德肖特,1942),页1—2。挥舞“冷钢”,才能让敌军心寒。“为骑射手准备的刺刀”,《陆军评论》,1卷(1913年7月),页85—86;“地方军指示号581943;杂记:战区纪事”,1943年,发给排长,页7,伦敦档案局之战争部199/872B;空军里德斯通少校,《带血的刺刀:白刃战全攻略》(奥尔德肖特,1942),页2;战争部,《1952年地方军训练》(伦敦,1952),页37。安德鲁·埃利奥特在给英国地方军编的一本小册子里更是一针见血:
碰上单个的德国兵,只要能拿刺刀或钝器搞定的,就不要用子弹。试想如果次日清晨敌人发现哨兵或侦察兵被肢解了躺在那儿,该是多大的打击。安德鲁·埃利奥特,《射杀:救命书》(伦敦,1941),页52。
1944年时,(英国本土军队总司令)富兰克林上将曾给全英训练部队的司令员作指示说刺刀进攻练习非常重要,它可以教会士兵“勇猛”和“短兵相接的勇气”。此外,他还把逃避训练的人贬为“只会学女生尖叫”。“本土军队训练:英国本土部队总司令(富兰克林上将)对全英训练部队司令员的讲话”,1944年12月7日,页3,收伦敦档案局之战争部199/840。《喋血刀锋:肉搏战全攻略》(1942)一书建议不要把“小伙子”当作“姑娘”看待。空军里德斯通少校,《带血的刺刀:白刃战全攻略》(奥尔德肖特,1942),页Ⅶ。某越战老兵在回忆肉搏战训练时也说:“他们在向我们兜售能驱散恐惧的护身符呢。”威廉·梅里特,《河水回流的时候》(雅典,1989),页18。
军训心理学
部队新近有一批人在全力打造“能驱散恐惧的护身符”。前文已经提到,自然科学创设的(为人文科学所拒斥的)空寂、非人的战场,却从政治和逻辑上为一门“人类科学”提供了施展空间:这就是社会心理学。不管自然科学工作者怎么否认(通过使用行话或将战士相互隔离),前线的战士都很清楚,战争就是shā • rén。对他们来说,有着巨大杀伤力的武器不是没有人情味的工具,而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所以尽管自然科学家对士兵的情感体验视而不见,社会科学工作者却不敢怠慢,以他们的喜怒哀乐为自己的研究中心。他们希望向各级指挥官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即如果一名军官没有受过心理学的训练,无法消解军队机械化和千人一面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就是懂得再多枪炮射程和弹道方面的知识也没有用。“陆军训练营学员心理课程”,《心理学报》,15期(1918),页130。
行为学家劝说士兵shā • rén的作用少有史家提及,就是提到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比如放在“士气”的小标题下)。比如詹姆斯·德雷斯克尔、贝克特·奥姆斯特德,“心理学在部队:近时运用及未来趋势”,《美国心理学家》,44卷1期(1989年1月),页43—54就没有提及。但也有例外,如彼得·沃森的《心理战:心理学在战场的使用与误用》(伦敦,1978)。这不足为奇:因为其在他们职业发展史上不值得大书特书,而且作为一项技能也不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