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开始了!我们十个北京青年和农场的业余文艺骨干在一起,一边劳动,一边搞宣
传。
我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深入生活”中开始“创作”了。北大荒的夏天也热得
厉害,还得挨蚊子和小虫的袭击。每天早上四点多钟就要起床,晚上一写东西又兴
奋得睡不着觉,而十七八岁,又是正贪睡的时候,我真感到了有点儿“艰苦磨练”
的劲头儿。在日记本上我写下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我愿中国青年只向上走”来激
励自己。宣传队演一场节目,我创作的占一多半儿,上台就是从头盯到尾。扁桃腺
化脓,发烧到39℃,也得上台,不然“影响战斗”太厉害。我在群众热情的掌声中
寻到了自己奋斗的快乐,一天到晚嘴里总是哼哼唧唧的。
这样的日子没过两个月,宣传队的指导员找我谈话了,他说我“不稳重”、
“浮躁”,要我不要“锋芒外露”,要注意“突出政治”。我想了很久,觉得他说
得有道理,照办了,并且也学着怎样“稳重”。
可是有一次,不知哪股心气儿鼓动我,我嘴里冒出了一句过去流行的歌儿: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被领导知道了。全宣传队开了一个会,说是“严
重的政治问题”,让大家帮助我。大家的措词非常严厉,我也害怕极了,痛哭流涕
地作了检讨。从此,宣传队里流传着一句话:“姜昆啊,有才无德。”一天,我们
宣传队正在排练,一个伙伴偷偷地告诉我,基层的知青反映我们这十个人,没有经
过艰苦的锻炼就到场部工作是错误的。他们质问:这十个人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来了,还是教育贫下中农来了?!
热情下降了,人的心散了,宣传队每况愈下,脑筋稍微活络的在找路子去哪个
生产队。一天,我拿着新写的节目找指导员,没等我开口,他说:“你要做好艰苦
锻炼的准备,组织上把你分配在一个新建点。”新建点就是荒原上建一个新的生产
队,住的木板房,铺的是草垫子,一切都要白手起家。我的眼睛红了,不是为了新
居的孤寂、荒凉,而是为了手上那一摞稿纸上的字……
五
我抱着再一次迈开生活步伐的奋斗信心,来到了小兴安岭支脉脚下的一个新建
点——七连。
我是六六届,年龄稍大点。没几天,领导让我当班长,带着十一名上海青年脱
土坯。时间一长,这些“小上海”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我“柴爿”。
原来,他们看我比较瘦,又那么没命地干,说我就像个木头一样,一形象就成
了”柴爿”。突然,一个念头闪进了我的脑里:我得学会上海话,不然他们说什么
我总听不懂怎么能行?马上交个上海朋友,让他教我上海话!没有一个月,上海话
我全会了。我们班很快成了全连的“先进班”。当时我真高兴,今天成了先进班,
明天成了模范班,全团一出名,干得有成绩,团部会不住说:姜昆在下面锻炼得不
错,再调上来搞宣传吧!想到这儿,心里真痒痒。
一转眼就到麦收了。一天,领导找我谈话,他说:“麦收任务这么重,可是咱
们的炊事班总搞不好,我们决定,选一个能力强的班长去炊事班当班长,把全连的
伙食搞好。”我的心轰的一下,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领导问我:“有畏难情绪?”
我说:“行,干吧!”搞炊事班真是个苦差事,但我硬着头皮干。先带着大家学语
录,然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提出三项任务:一是淘井,把臭井淘干,往下
挖出甜水;二是改灶,把火灶改成回风灶;三是种菜、养猪。连里也很支持我。
没多久,炊事班面貌有了改观,领导一个劲儿地表扬我。听了表扬,我一方面
想:这回不能说我缺“德”了吧!另一方面又在想:这个小套儿我是拉上了,要放
下谈何容易!“干一行,爱一行”是光荣的传统。可我爱的是艺术,我矛盾着……
生活的道路可真像人们形容的那样是“坎坷、崎岖”的!我遇上的头一个大坎
坷,竟把我摔得鼻青脸肿。
1969年底,开始了整党建党运动。上级派来了工作组,不久省里又下来通知,
整建党运动要结合三清(清经济,清思想,清政治)运动同时进行。
老连队搞运动有搞头,因为摊子大,人多,成份复杂,又有牛棚,又有“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