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有记者问我:“姜团长,您和您的同仁是第一次到台北来,有没有就您新
的感受为我们编一段相声。”我回答:“我现在正在准备,但难度很大。”记者们
很诧异。我又解释:
“主要是先要把两岸的用语不同搞清楚。比方说我们叫出租车,tái • wān叫计程车,
这是比较好理解的。可是,有好些得费点脑筋的。我们管退役的军人叫复员军人或
是转业军人,tái • wān叫荣军。简单倒是简单,但是得稍微解释一下。
有的不挑明,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比方有的人告诉我,tái • wān管渔民不叫渔
民、叫弄潮人。这是约定俗成的叫法,还是别有新意称呼?是文学上的讲究词,还
是浪漫色彩的修饰语?再比方,我们讲一句话要通过各种渠道去宣传我们说唱团的
实力。你们说要:‘通过各种管道去宣传……’一个渠道,一个管道,挺有意思。
一边儿是农村挖沟的,一边儿是城市挖沟的。”记者笑了。我可是在这方面真花了
点时间琢磨过。
在tái • wān由于和大陆分隔多年,大家在用词用语方面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我们说:“说唱团演出这个事情由我负责。”他们说:“这个案子由我负责。”
这能让你吓一大跳,怎么了就成为案子?因为在大陆案子是触犯了法律,让人起诉
或是正在调查才能立案成为案子。我们说向“上级汇报”,他们说向“当局报备”,
听起来也让人一哆嗦。
名词的不同是最多的。我们叫“摄像机”,他们叫“录影机”;我们叫“影碟”,
他们叫“镭射盘”;我们叫“导弹”,他们叫“飞弹”;我们叫“宇宙飞船”,他
们叫“太空梭”;我们管按专题划分的电视节目块叫“栏目”,他们叫“专栏”;
我们介绍相声演员是一对儿,他们说“一档”;我们说“听不懂”,他们说“不会
听”;我们说“我吃过了”,他们说“我有吃”。您听,多乱。
外来文化对tái • wān的影响,可称为“严重”。“力巴看热闹,行家看门道”。
我们听了,不过听个热闹,估计语言学家或中华文化卫道者听了,恐怕对tái • wān
殖民色彩会痛加斥责的。演员的演出,tái • wān叫“作秀”,这是英语“pLAYSHOW”译
过来的,一半是中文,一半英文,一半音译,一半意译。外国的相声叫“TALLKSHOW”,
tái • wān译成“脱口秀”。这是专业用语,像我们把“止痛片”译成“阿司匹林”一样。
可是,管办公室叫“OFFICE”(办公室),管管理的事情叫“CASE”(案子).管
麻烦叫“TROUBLE”(麻烦),而且还自称是学“CLASSIC(古典)中文”的,让
人听了真是起鸡皮疙瘩。经常有朋友对我们演员这样讲:“昨天看你们‘秀’(SHOW),
真‘阴桌义’(ENJOY),今天我有一辆大‘万’(VAN),我想搞个‘派对’
(PANTY),让大家‘RELAX’(放松)一下,OK?”我们的语言大师、语言小师
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位说什么!
西文冲击tái • wān文化,东文也不示弱。由于tái • wān的殖民历史,你在tái • wān可以看到
许许多多的日本文化的遗迹。在华西街,许多酒馆、小餐馆,整个一个日本式,日
本建筑,日本装饰。你站在前边,不想一会儿,决分不清是站在华西街上还是东京
赤坂见府。至于把饭盒叫“弁当”,把烹调叫“料理”,在浴室前挂个“汤”字儿,
在茶馆前挂个“道”字儿,更是司空见惯。
有的学者把中华文化传到了日本,日本的文化又影响了中国的tái • wān称为“中国
——日本——中国的tái • wān”的“旋转木马”现象。拿tái • wān的茶艺馆来说,既不像老
舍笔下的茶馆,也不像香港的茶楼,总体感觉像日本的茶道馆。
从屋子里的布置、茶具的样式,加上一边喝茶一边悟禅的这种形式,都和日本
的品茶道差不多。其实,饮茶一定是从中国传到日本的,只不过日本把它发展了,
成为了一个独特的形式,让饮茶者享受幽雅的环境和文雅的气氛。
日本一位学者讲,今天的日本人用筷子、吃豆腐、写汉字、练书法,哪一个不
是跟中国学的,日本人并没有人因为学了中国文化而“内疚”;而痛斥什么“文化
帝国主义”,中国人也大可不必为有些日本文化影响了中国而大惊小怪。话听来有
道理,但总为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的“正统”文化,让别的文化冲击而忿忿不平,
至于这样是否会污染中国文化,或是怎样保持中国文化的正统性、纯洁性,还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