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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1(2 / 2)

刚进病房的走廊,医务工作者不无责备地对我说:“所有的相声演员都来了,

你怎么迟迟才到?”我一边解释:“我出国了,我出国了……”一边踏进了侯先生

的病房。

不知为什么,侯先生特别激动,从始至终一直攒着我的手,这是过去从没有过

的。

“孩子,他们不告诉我病情。”侯老生气他说:“我是侯宝林,我有知识,我

懂,把我当什么人了?病这个东西需要病人自己配合,让我糊里糊涂挨一刀,我得

明白怎么回事呀?”我劝他,告诉他,大家也是好意,怕您有心理负担。

“那不行!我侯宝林明白一辈子,不能眼里揉沙子。瞒着我,瞒得过去吗?那

病单上CA就是癌,我不是不认字呀!”我慢慢地胡撸他的手背,让他平静下来。

我知道,大师为自己的病着急。这么壮的身体,不应该得这病。头脑清晰,思

维敏捷,唱京剧,现在还能拉半分钟长的高腔,怎么就把胃切去四分之三,剩四分

之一了呢?

平静了一会儿,三句话不离本行,又给我谈起了相声:“马季、富宽他们都来

了,我跟他们说,少干点儿别的事,多弄点儿相声,现在电视里相声一天比一天少,

过些日子光剩歌舞、杂技了,你们得着急呀!现在电视里还有京韵大鼓吗?没啦!

还有单弦吗?没啦!相声照这么下去也没啦!姜昆,你是个聪明人,得想法子呀!”

师爷语重心长,整个病室里的人都静静地听着。

忽然,师爷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我听了河北台你的一段录音,有个货声

(卖货的吆喝声),你怎么唱的?”这是我十年前的录音,不知侯先生怎么听到了,

我赶忙给师爷学:“块儿俩哎,先尝瓤儿高哇,又尝块儿咧……,吃咧吧,船那么

大块儿,沙了口甜咧,两个——大咧,吃来呗,弄块尝——!”我唱完了,大师沉

思一会儿,郑重地问我:“你跟谁学的?”我吱吱唔唔回答:“好几个人唱的,我

就学,也记不清……”“谁教你的?”大师严厉他说:“这是误人子弟!这是把两

个卖西瓜的货声搁一块儿了,生活中没这么吆喝的。我跟你学一声——”侯先生忘

记了自己手术后的虚弱身体,刚一张口就发现唱不下去了。我赶忙扶他躺下,我几

乎含着泪对他说:“师爷,您先养病,等您病好了,我专门跟您学,您太累了!”

侯先生躺了下来,很小的声音嘟囔着:“不能说糊涂相声。”侯先生明白一辈子,

他也不允许别人不明白。

相声界所有的同仁都佩服侯先生的博学。相声段子里面的,相声段子外面的,

侯先生都研究,不是浅尝辄止,什么东西都能说出子丑卯西。

1982年上香港,上海同乡会的同胞们请侯、马、姜三代相声演员在北京楼吃

饭。侍者端上一盘灰灰的像土作成的冬瓜一样的东西。

主人问:“您们猜猜这是什么菜?”我干脆不知道,昨天第一次吃鱼翅,我是

当粉丝咽进肚子里的。

马季、唐杰忠也面面相觑。

侯大师站了起来,拿起盘子上的一个小铜锤。

“这叫富贵鸡,也叫乞丐鸡。过去北京称叫化子鸡。就是用泥巴糊在鸡的外面,

扔在柴灶里烤,熟了以后,一揭泥巴,连毛全下来了,光吃鸡肉。”大师振振有饲。

说完用铜锤一敲泥巴块儿,泥巴一裂,一只油包的嫩鸡出现在盘子里,香味顿

时溢满屋。

全屋掌声一片。

侯先生给别人挑毛病不是一回两回,可是每次都挑得人家心服口服;侯先生当

众表现自己的杂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每次都能令众人佩服称赞。这可是件不容易

的事。

如果你认为侯大师是倚老卖老、炫耀才华,那可大错而特错。

如果你认为正是这时候,才是向大师学东西的时候,那就是长能耐了。

两年后,大师病入膏盲。

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探望,大师一次又一次的教导我们:要振兴相声。

我请气功大师张宝胜给侯先生看病。侯先生说:“别费劲了。气功治病,伤他

很大的元气,我这么重的病,别麻烦人家了。”大家说,盼您快康复,争取上舞台。

大师挺着虚弱的身子,还乐着和大家说:“上什么舞台呀,顶多再当一次布景,

让你们在八宝山我前边儿那照相。”记得前辈告诉我,1969年郭启儒老先生临终

时,大家也是这样的话语宽慰他,郭老说:“没什么希望了,我也就是坟后的狗—

—假獾(欢)。”两个中国最著名的相声大师,分别在他们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

向这个世界开了最后一个玩笑。

侯大师临终时给中国人民留了一封信:

我候宝林说了一辈子相声,研究了一辈子相声。我的最大愿望是把最好的艺术

献给观众。观众是我的恩人、衣食父母,是我的老师。我总觉得再说几十年相声也

报答不了养我、爱我、帮我的观众。现在我难以了却这个心愿了。

我衷心希望我所酷爱、视为生命的相声发扬光大,希望有更多的侯宝林献给人

民更多的欢乐。我一生都是把欢笑带给观众,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永别观众,我也

会带微笑而去。

祝愿大家万事如意,生财有道。

1993年2月4日,侯宝林先生在北京逝世。但他的艺术永存。

写于1996年夏

马季教我写相声

我和李文华合写的《相声集》出版了。第一本签名本送给的人,是马季老师。

我是他的学生,我写相声段子,是马老师手把手教的。我不想赘述他怎样帮我出主

意和修改的过程,只讲他言传身教中使我感受最深的几件平凡小事。

我从小爱好文艺,特别酷爱话剧。但对相声却是陌生的。

十七岁“上山下乡”去了北大荒,加上“文革”中相声遭受厄运,就更不敢问

津了。后来虽试着写了几段,那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考上中国广播yì • shù • tuán,从事相声这个行当后,自然想干好,可心里总是惴惴不

安。开始我想,说相声“长相”很要紧,侯宝林老师的脸,占一“帅”,长得既幽

默、滑稽,又不失大家风度。我对着镜子给自己“相面”:要我的眉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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