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呀!可我听他屋里夜里总有人说话。我悄悄地趴窗户一看,原来屋里就他一个人,
面对自己的稿子,嘟嘟囔囔。一会儿眉飞色舞地叙说,一会儿愁眉苦脸的叹嘘,一
会儿愣愣地呆想,一会儿“扑哧”一声乐了,操起笔来疾书……我忍不住要笑,为
不惊动他,我赶紧回屋,也写,也念,不一会,全神贯注到所写的情景中去了。第
二天,马老师跟我说:“昨夜我以为谁说话呢,一看是你,对着窗户龇牙咧嘴,神
经病似的!”我心说:何止一个,我是跟你学的。
我们相声演员凑在一起,聊天是最开心的。每逢这时,马老师总愿意把他写的
东西拿出来念念,然后跟大家说:“来,给我点火花!”他说的“火花”是指启发
他灵感的火引。于是,大伙谈,他听,也不知哪句话他逮着了。
经过一夜的劳动,第二天他又把改稿念给大家听。这一着我也学了来,逢人便
讲相声,一开始,只是讲想法,聊久了就有了结构,慢慢又凑出了笑料,我一边说,
一边看大家的反应,把大家最感兴趣的部分记住,然后“闭门”发挥。马老师常说
:“要让大家笑,咱们得哭!”是呀,写作憋不出来,比哭还难受。
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讲过,“灵感——这是一个不喜欢拜访懒汉的客人”。
我的马老师是好动的,手中的笔在动,脑袋里的思维在动。我想,如果我在写
相声方面要干出点成绩来,就要这样运动,用机敏的目光和谦虚的态度,在生活中
去寻找火花。这样的火花,是能够燃烧起不灭的火焰来的。
父亲,我的书法老师
墨花托起慈父的脸庞,拳头捶着怀念——安抚激颤的胸膛,泪水成串挂着无穷
的悲伤。……爸爸,亲爱的爸爸……可听见儿子忏悔的呼唤,是我无能,没有解数
能救你出病魔的深渊,没有办法圆您对生活、对事业、对这个世界的梦想。
怎么是梦想?难道您对这个世界有着什么奢望?
回忆过往,您从没有想去尝试踏在红地毯上的喜悦,你也没有试图想每天去沐
浴鲜花的芳香,您甚至从来没有时间去琢磨生活应该怎样去报答一个辛勤的儿子对
他的奉献,您也从来没有因为没有得到你应该得到的而怨恨怅惘。一切都没有——
梦是什么梦,想是什么想?
“家有半石粮,不当小孩王”。敬爱的父亲,您每当听见孩子叫您“老师”时,
由衷的喜悦溶进满是希望的目光。在狭小的斗室,在破旧的方寸桌上,您在孩子一
摞摞作业本上的批阅,是您对未来蓝图的最美构想。在破旧庙宇改成的教室,在小
煤炉抵挡不住严寒包围的课堂,您春风化雨点滴入士的讲课,是您对人生最铿锵的
歌唱。每晚11点半钟的就寝入睡送去旧日,每早6点钟开拔去校舍迎接朝阳。四
十年风风雨雨的洗浴,一万四千六百天朝朝夕夕的奔忙。突然有一天,您乘公共汽
车时,一位售票员认出了您是他儿时的老师,一声呼叫,叫你欢欣鼓舞,居然泪花
儿盈眶。又及,一位您记不住姓名的学生一封长信,把自己的工作成绩分一份给了
您,也使您望着那几页信笺激动万分,两夜不能入梦乡。
就是如此的梦,就是如此的想?
困难时期,饥肠辘辘,您垂眼房中踱方步,“帝高阳之苗裔兮……”踏唱诗歌
送辰光;十年浩劫,天昏地暗,您“五七”干校显身手,“迎来春色换人间……”
几声高唱补凄凉。蓦然间,您信手挥出“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装裱置框挂中堂
……爸爸,您有您的世界!您每天挥毫,常年弄墨,巧耍竹管,平铺纸张。您抒发
您的宁静,您展现您的胸膛,您挥就您的追求,您刻画您的理想。从赵朴老的“园
丁颂”,到廖公致小蒋的文章;从屈原的畅诉的“离骚”,到李清照的华彩的诗行。
我读着那一字字,我看着那一张张。
看到了,看到了父亲的如此的希冀,企盼,理想:您要的是没有砖瓦的大厦,
您要的是没有梁木的殿堂。您用您清高纯洁的情感去铸造象牙之塔,自己去攀登,
一步一步,就是向上,不炫耀,不声张……
如今,您去了!面对您给我,不,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一篇篇白纸黑字。
讲什么梦,谈什么想,嗅您清水洗砚淡墨香;寻什么求,问什么索,看您笔走
龙蛇写华章。一个个字,钢筋铁骨;一幅幅作品,神采飞扬。一看,就知道您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