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小丫鬟便进来伺候了梳洗,女子衣饰繁琐,霍显已经穿戴整齐在屏风后坐着,姬玉落还在梳发髻,她从妆奁里挑选发饰,眼却瞟向了屏风勾勒出的那道身影,思忖着如何才能打消霍显要带她去镇抚司的打算。
实则他不看着她,她也暂时不打算离开,但她需要去找一趟沈青鲤,姬玉落垂眼蹙起了眉,正这时,珠帘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叩门声。
昨日南月被罚了板子,门外换了人值守,新来的护卫声音粗厚,喊道:“主子,司礼监着人来请。”
姬玉落蓦地抬头,梳发的丫鬟无意扯断了几根头发,吓得一颤,却见姬玉落根本不在意。
她知道霍显不会带她去,却仍在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目光微动,佯装期待地问:“不带我去了?”
霍显实则很不想走这一趟,赵庸找他无非是过问昨夜失手之事,还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对上姬玉落隐隐期盼的眼,他哼笑一声,“老实呆着。”
随后走出门,吩咐了护卫几句,便阔步离开了。
他刚一走,红霜便进了屋。
姬玉落从镜中看了她一眼,抬手挥退梳发的小丫头,待听到门扉阖上的声音,才问:“那间赌场是怎么回事?”
红霜道:“属下打听过了,昨日锦衣卫以妄议皇家之事为名带人抄赌场,所议之事,与怀瑾太子有关,说当年东宫受人构陷,太子之死令人惋惜,还将今上与怀瑾太子做了比对,放言今上荒诞暴.政,说是……国之将亡,此话在坊间传了有一阵了,只是仅限于赌徒之间,然昨夜锦衣卫大动静抄了赌场后,事情便发酵了。”
红霜继续道:“而且昨日,有不少官员牵扯进来,其中便有宣平侯。”
姬玉落听得认真,沉思间攥紧了簪子上的珠花。
怪不得霍三公子深夜造访,还那般歇斯底里,原来起因在这儿。
她想了想,说:“那间赌场背后是沈青鲤,此事主上可否知情?”
红霜摇头说了不知,随后将一枚玉令递上,“小姐……眼下四处都是眼睛,咱们要去吗?”
这是谢宿白的信物。
姬玉落从那玉令底下抽出纸条,上面写着“东珠客栈”四字,她稍怔片刻,没想到谢宿白真的还在京中,回想昨日从镇抚司去一品居的路上,见那客栈二楼一闪而过的白衣衣角,原来真的是他。
正好,姬玉落也有事要问他。
她收了玉令,道:“去。”
姬玉落想定,迅速整好衣着,便带着红霜推门出去,果然就被一柄刀鞘拦住了去路。
侍卫恭敬拱手道:“夫人莫怪,属下奉主子吩咐,勒令属下严加看护夫人。”
其实霍显的原话是,盯紧她,看牢她。
霍显并没有限制姬玉落出行,反而她只有行动了,才能抓到留出破绽。
但以防姬玉落生疑,他特嘱咐不要在第一时间就放她离开,待她发怒时再退而求其次地要求贴身跟随。
护卫将霍显的吩咐拿捏得死死的,正等他们这位温婉和善的小夫人讨价还价时,却没料想面前的小姑娘竟会直接动手,那一巴掌干脆利落,落力点都实实在在,“啪”地一声,直将护卫的脸打偏了过去。
清晨的小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丫鬟仆妇来回走动,抱着扫帚的小丫鬟低声说笑。
却在这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里,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护卫大为震惊,一时间竟是忘了转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