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恐惧笼罩的人群,惊慌地四散奔逃。
治安官的枪口,努力想要瞄准那极速移动的异兽。
可它用混乱的人群做自己的掩体,让那些持/枪/者的神情变得无比犹豫。
这样的犹豫,无异让异兽有了可乘之机,一时间伤人无数。
忽然,一发子弹命中了异兽的后腿。
一瞬的失衡让它扑倒在地,四只前肢低伏着朝那子弹射/出的方向发出一声低吼。
愤怒让它向着持枪的柴悦宁扑了过去,后腿的伤势却拖慢了它的速度。
离了混乱人群的掩护,它终究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异兽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望着眼前血色淋淋的残局,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又有人受伤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总治安官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试着安排大家进行新一轮的检测。
他说,受伤的,没受伤的,在场的每一位治安官、医护人员,以及前来支援的佣兵,一个也不能落下。
那已经喊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响彻在这片死寂之中。
终于,有人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测试仪的边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人,跟到了那个人的身后。
他们都没有受伤,至少从表面上看,是没有受伤的。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程山说得没错,一处微小到自己闭口不提就不会被发现的伤口,也有可能产生感染与变异。
如果有人不检测,下一个变异的人,又会对这里的人群进行新一次地感染。
所以他们不再敢吵闹,只想顺从安排,让这一切赶紧过去。
可那些不幸在刚才受了伤的人,却是一个个都呆滞在原处。
他们感受着旁侧异样的目光,仿佛已经能够预见检测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一人为自己说情的结局。
最后,他们麻木地跟在了检测队伍的末端。
同时也麻木地看着队伍前面的人,无比惶恐地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柴悦宁不自觉看了一眼列车站内的电子表。
时间走到了21:47分。
这些数字是红色的,那么多年来一直是红色。
柴悦宁却忽然觉得它像血一样,每一分钟的变幻都是那么刺目。
枪声,又一次在这染了太多鲜血的候车厅中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一个接着一个。
那些在得到预料之中的检测结果后,绝望的,哭喊的,挣扎着想要逃离的感染者,最终一个都没能逃掉。
乘客的检测结束了,治安官们排队开始检测。
柴悦宁静静望着那不算长的队伍,发现几个小时前,曾崩溃到跪地痛哭的那位年轻治安官不见了。
她回身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躺着的那头异兽,心里有股说不出口的滋味。
“他其实知道自己受伤了。”褚辞在旁侧轻声说着。
“感染不一定会变异,但如果被检测出感染,一定会被同类杀死。”柴悦宁说着,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她想,她也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
谁都想活,想活没有错。
是这个世界在shā • rén。
柴悦宁不再去看车站的电子表,而是摸出身上的怀表,望着表上的指针,咔哒、咔哒地消磨着每分每秒。
不远处的治安官和医护人员依次做着检测,过程中夹着一声枪响,又有新的感染者应声倒下。
前来支援的佣兵,也跟在了检测队伍的末尾。
柴悦宁忽然想起什么,心底浮起一丝不安。
她下意识抓住了褚辞的手。
褚辞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她走了过去。
通过初次检测的人在增多,检测的队伍正在缩短,柴悦宁开始有些抑制不住自己一再加速的心跳。
当她们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时,理智的弦,瞬间绷到了一个极限。
柴悦宁忽然不受控地凑至褚辞耳边,用低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她说:“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带你走。”
那一刻,她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可褚辞没有回应她,若无其事走上前去,向负责检测的人伸出了胳膊。
有那么十几秒,柴悦宁险些忘了呼吸。
好在最后的结果,并非是她担心的那样。
当她们再次回到角落无人的座位时,柴悦宁听见身侧的褚辞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这样的笑声,让柴悦宁忽然有些脸颊发烫。
“你笑什么……”
“你刚才在怕什么?”
褚辞的反问声很轻,柴悦宁不自觉望向她,望向了她眼底浅浅的笑意。
那是沉郁之中唯一能让她放松些许的一抹微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叹了出来,笑道:“我怕我从雾区带回来的是一个异种,以人类的模样,模仿着人类的举止,使用着人类的语言,在彻底变异前,悄无声息地感染我……”
褚辞听了,轻声反问道:“如果是这样,那我被检测出来,你不正好安全了吗?为什么会想带我走?你就不怕我真不是人类,一旦躲过了这次检测,就会一直潜藏在你的身旁吗?”
“我没想到那么多。”柴悦宁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个目光短浅的人。”
“那天夜里,那支试剂,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