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日的时间,多少人能够得到安全转移?
可能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为了族群的存续,人类真的在不择手段……
只要人类依旧活着,那么所有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柴悦宁低眉看向手臂上安静蜷缩的黑藤,原本些许动摇的一颗心,在这一刻又一次坚定起来。
那个安静的深夜,大家躲藏在陌生的城市废墟,等待着地下城的战机循着通讯器中的特殊定位过来接他们回家。
夜,深得寂静。
柴悦宁望着车里的大家,眼里流动着不舍。
她站起身来,轻轻推开了车门。
驾驶座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老向眯开了一条眼缝,柴悦宁不由心头一紧。
老向似想问点什么,却只迷迷糊糊嘟囔了些让人听不清的怪音,便又昏沉沉睡了下去。
当一切再次归入静默,柴悦宁跳下车门,最后望了一眼车上的队友,转身向着无边黑暗的大雾走去。
她带走了一把枪、五个弹夹,随身的腰包里塞了几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里面还有一些包扎用的药与纱布。不过对于现在的地面而言,这些东西有和没有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反正一旦受伤,大概率是会感染变异的。
这样挺好,来也一身轻,去也一身轻。
她不会带着褚辞回到人类的基地了。
浮空城也好,地下城也罢,只要人类还未从褚辞身上寻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么等待褚辞的就只会是无尽的折磨。
她知道,如果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群为了义气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傻子,一定会随她一起走向雾区,走向那足以吞噬人类的深渊。
她可以为褚辞不顾一切,却不能带着他们一同赴死。
所以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在一个寂静的深夜,走得悄无声息。
她要带她去流浪,去人类再也寻不见的地方,去到自己双腿能够走到的,最远、最远、最远的地方。
如果明天就是属于她的末日,她不在乎用这短暂的余生,送那个一生从未自由过的囚鸟远离人世间的束缚。
柴悦宁行在夜雾里,独自一人,身影寂寥得像是一阵风便能吹散的微尘。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初遇褚辞的那一日。
她们彼此搀扶着,一起走过了漫漫长夜。
那时的她,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前行,可如今的她,前路却是一片苍茫。
还要走多久?她们要去哪儿?危险会在何时悄然降临?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个世界很大,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法预料的。
就像眼前这片废墟吧,显然不久前还有人类来过,柴悦宁找到了一辆血迹斑斑的小型装甲车,破损不算严重,油箱里有油,车也能够开得走,这要比她双脚快上许多。
她踩动油门,开向雾区深处,掠起的风,自破漏的玻璃窗口向车内灌入。
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等待过后,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可以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可以不再身不由己的沉默,不再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自责。
天光微明之时,柴悦宁腰间别着的通讯器疯狂响动起来。
车子仍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行,小黑藤缓缓缠上她的腰际,枝叶轻触着那响个不停的通讯器。
柴悦宁没有理会,只是沉默穿行过一片又一片城市的废墟。
直到车内的油空了,她才带着黑藤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们不回去了。”柴悦宁对她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