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守住了,我们……我们有地方去了吗?”
易书云捂着手臂上皮肉撕裂的伤口,透过染血的破碎玻璃窗,望向外头飞旋的救援战机。
不知是不是错觉,浓雾好像正在缓缓消散,兽群对人类的进攻也不再贪婪无智。
兽潮渐渐褪去,少数异兽仍在进攻这座残破的人类基地,援兵的到来将它们阻绝在最后的防线之外。
生的希望,奇迹般到来。
兽群安静了下来,黑藤安静了下来,人类的枪/火安静了下来。
这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审判世人的上帝,在末日降临前的最后一刻,宣判人类无罪。
“她们成功了吗?”易书云低声喃喃着。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人类的存亡,竟真在那个安静而又固执的女孩一念之间。
她的眼底不禁泛起一抹泪光。
无数飞鸟朝着落日的方向追逐而去,山遥路远相隔千山的人类,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同一轮夕阳洒向人间的温度。
“雾散了,雾散了!”
兽潮褪去,浑身是血的女孩踩着满地狼藉,奔向所有人严防死守的一处房屋。
半个世纪之久,落日的余晖,第一次照进了这片被浓雾笼罩的孤地。
透过玻璃窗,照亮着一张枯木般苍老的面容。
如火般炽烈的霞光灼烧着远方的云朵,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不曾见过这样的天空。
安犁呆滞地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
“先生,这是……”
“结束了吗?”年迈的老者眯上双眼,望向这久违的夕阳。
这世上有什么在消无声息间发生了改变。
时文林望向身后的大屏幕,新生态的监控数据失去了规律,数十年来黑藤散发于这片大地的神秘能量,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那双不断推着各种生物相互猎食融合,逼迫人类一步步走向灭亡的无形之手,忽然不见了。
大雾散去的那一刻,无数人受到感染的身体也缓缓停止了异变,他们的身体没有复原,但也不会再向着非人的模样继续恶化。
人类似乎终于熬到了重见天光的那一日。
五十多年来,所有的灾厄,就像是农场主对他饲养的火鸡们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有人呆愣着一动不动,有人雀跃着放声大笑,有人迎着余晖跪地痛哭。
还有更多的人,没能等到大雾散去。
他们或是早早死去,或是死在曙光之前。
在他们望不见的远方,一架战机飞行在快要散去的大雾之中,驾驶战机的人像失去了方向,不断徘徊在浓雾之中。
他不是不知道回去人类基地的路,可他弄丢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她们为了人类的未来没入这场浓雾,他做不到丢下她们一人回去。
城市不大,人类的双脚无法去到太远的地方,无论如何,他要找到她们。
他从未想过,这场大雾会有消散的一天,而大雾散去之时,他看见了远方那朵无比巨大的生态母花,怒放在将云层灼烧得通红的日暮时分。
靠近之时,他看见一个形单影只的人,失了魂般,一动不动,静静蹲在那望不见底的深渊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