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主府门口遇到衣衫褴褛,抱着空碗回来的表弟时,将夜想了想还是朝表弟打听了下,苍梧城有没有给人解闷逗乐,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毕竟这里不比神隐峰,没有师尊常喝的不知春,也没有师尊最喜欢侍弄的冷梢幽昙。
真是委屈师尊了……
将夜越想越难过,直到走上长街,看着摆了满目琳琅的小玩意儿,终于发现自己做徒弟的失败。
他竟不知师尊到底喜欢什么!
见了绾发缎带,又觉得凭添俗气,师尊的银发似九天落泉,一支梅枝轻绾足矣。
看到书馆,他兴冲冲进去,蔫耷耷出来。
忍不住红了脸,破口大骂,都是些什么不正经读物啊!
比他看的颜色文还露骨,还是……配上画面的那种……
这个时代真他妈开放!
总之,最后他逛到满街摊收,抱着一大袋回到小院,惴惴不安地敲了门,没人回应,他就轻轻推门进去。
就见沉木案牍前,藤椅轻晃,师尊一袭白衣随着微风轻轻晃漾,颀长指尖微撑额角,正在浅眠。
将夜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望着案牍愣了一下。!!
啊啊啊!
他怎么忘记了自己写的小本本没收起来!
忙不迭扑过去翻找,可一堆白纸下愣是看不到一张沾墨的字迹,他吓得脸色唰一下惨白无比。
手一抖,怀里的布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小玩意儿滚出来,摇摇晃晃游到师尊脚踝边。
师尊醒了。
慌张的杏眸对上因初醒而朦胧着氤氲水雾的桃花眼。
将夜咽了咽喉咙,眼神无处安放,僵硬地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
“师尊醒了啊。”
“嗯。”
云谏觑了眼滚落到脚边的圆球。
那是小孩子才会玩的陶响球,里头装着弹丸,摇起来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布袋落地,里头的东西掉出一半。
拨浪鼓、木鸢、布老虎、九连环……
总之凡间孩童喜欢的玩意儿不少。
云谏微眯双眸看着那些古怪的东西,却见少年依旧紧盯着案牍,浑身紧绷。
他不由好笑。
怎么?
这个时候知道紧张了?
终于,少年眼眸躲闪,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有没有……”
有没有看到我打算谋害你的罪证?
不行!
这么问不就是找死吗?师尊会伤心的。
有没有看到我企图染指你的计划书?
不行!
说好了不染指师尊,这个时候不但不打自招,还做了详细计划,也太没品了!
见将夜一脸纠结,一张紧张到泛白的小脸上精彩地跟个泼彩墨碟似的。
云谏从记忆中那张白纸黑字的「罪证」上回过神。
他无所畏惧,反倒是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当作不懂,直接问:“什么?”
“有没有……嗯,那个……”
少年眼神躲闪着,还是咬牙开口:“师尊看到桌上的纸张了吗?要是看到了,您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其实也没有真的想那么做,我就是口嗨,自己写着……”
语无伦次被打断。
“看不懂。”云谏说。
“啊?”
师尊那张脸神色未变,倒是一直盯着跌落地上的布袋瞧。
他薄唇轻启,无所谓般云淡风轻道:“我说……看不懂,你写的那些字确实很有进步空间,看来不让你上玄明的早课倒是我的错了。”
将夜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他都准备迎接疾风了,这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吃了文盲的红利。
“那……那张纸。”
“扔了。”
师尊冷漠道:“那字太难看了,丢我的脸。”
“以后要再写出那一手狗爬字,就别说是我徒弟了。”
“呃……”反转猝不及防,将夜虽然脸皮厚,但他皮肤薄啊,薄红一下子透出瓷白,浮在双颊上,尴尬不已。
真有一种被老师训诫的体验。
他木讷讷地点点头,不敢多说话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一下子提起地上的布袋,要给师尊惊喜来着,却袋口一松,半数的小玩意儿直直滚落师尊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