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腓思索了一下:“我不晓得哪里藏了秘宝,但我晓得今天所有岛民都去了前殿和积云台,其他地方没什么人守着,唯独一个地方,有好多人看管。”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神采奕奕的猫猫眼忽然暗淡了一下,就像是丢了魂似得,但将夜觉得他只是在脑海中思索,走神了,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将夜猜测道:“一般有很多人看管的地方,肯定有宝贝,你认路不?带我去吧!”
他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日头刺眼,算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午时,婚礼在昏,他还有时间的。
“我们必须在黄昏之前把菩提仙草弄到手!”
腓腓记性好,带着他一路避开沿途的岛民,穿越过一片海棠盛满的花海,进入一方被许多鲜见的植被覆盖的灌木丛。
他们躲在草丛后,借着灌木遮掩,朝一方巨大的芭蕉叶看去。
仔细一瞧,那不是真的芭蕉叶,而是一道紧阖的门。
周围梭巡着二三十个岛民,这些岛民与那些温婉美貌的仙子不同,他们长得气宇不凡,眉眼间带着凌厉的硬气,穿着的是带甲胄的衣裳,手持的是各式各样的冷硬兵刃。
看不出性别,大约是雌雄同体的鲛人?但浑身的煞气挺重的,一看就不好对付。
将夜正发愁,想着要不要干脆冲开灵脉中滞塞的修为算了,但他没什么对战经验,也不确定渡劫期的修为能不能搞定这些人,毕竟他们人多啊!
而且……就算搞定了,谁能告诉他,那个芭蕉门怎么整开?
总不可能暴力摧折吧?
正犯难,就被身边的腓腓戳了一下胳膊,拉着他走开。
“我晓得另一个通道,我化作原形能钻进去,但不知道你行不行哎。”
将夜眼前一亮:“好家伙!你真是幸运神兽,太灵了,快带我去!”
腓腓其实不是什么能带来好运的神兽,他不过是平平无奇可使人忘忧解乏的乖巧宠物罢了。
将夜也没想腓腓哪儿来的好运气,只因为信任,因为实在没别的选择了,本能相信腓腓,跟着他绕过岛民的看守,钻过茂密的丛林,就见藤蔓罗织的高耸墙面下有一个……狗洞。
腓腓一下子从少年化作白猫儿,轻而易举地穿越狗洞,还回头朝将夜抬起粉嫩的梅花爪。
“快过来啊!”
将夜:“……”
说实话,那狗洞虽然是狗洞,但不算小,魁梧大汉挤不进去正常,将夜这具少年体型想要钻进去似乎不难。
但是……
算了!
钻狗洞就钻狗洞吧!为了他师尊的菩提仙草,他拼了!
一咬牙就俯身往里面爬,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过来。”
将夜浑身一僵,这声音好熟悉……
他还没反应过来,腓腓就木讷讷地从进了一半的狗洞里退出来,转身化作少年模样乖巧地往将夜身后走去。
腓腓双目失神,原本小鹿似的灵动双眸瞬间被朦上一层灰雾,僵硬着依靠在一个戴着兜帽的白衣男人怀里。
心底的不安愈盛,将夜回头看着陌生的男人和怪异的腓腓,心底发怵。
男人断了一条手臂,只用一只手揽着腓腓,抚摸他柔软长发里冒出的带着绒毛的耳朵尖,轻声哄道:“腓腓很乖,做的很好。”
他怀中的少年并没有很开心这种夸赞,麻木的面容上一对琉璃猫目伤心又难过,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由操控他的男人将他圈在怀里。
男人摘下兜帽,顶着那双与师尊同款,却极阴鸷邪佞的桃花眸笑望将夜。
“怎么?很诧异?你倒是真的很信任这小猫儿。”
将夜攥紧拳头:“你对他……”
钟离泽堵他话:“我对他很好,跟着我的这段时间都圆润了一圈了,没看出来吗?你放心,我很喜欢他,不会伤害他的,从他第一次误闯云缈山开始,我就很想很想驯服他,让他成为我的,可惜了……”
他盯着将夜,阴恻道:“本来我可以不用这个法子,想着让他在笼子里关上两天,断了水和吃食,饿到受不了了,自然会乖巧听话,会懂得只有我才能给他最好的一切。可你呢……你偏偏要带走他,让他如今受这份苦。”
哪份苦?
将夜杏眸微颤,移到腓腓脖颈上,看到狰狞刺目的红痕,有被线绳勒出的痕迹,也有yín • mǐ暧昧的颜色。
怎么会这样……
他刚刚急着让腓腓给他解开师尊的结界和禁制,根本没注意到腓腓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那痕迹,眼眶忽然红了,又瞧见腓腓神情虽木讷,可眼角竟流淌出水痕,甚至咬牙忍痛,抗拒魂灵约束,无声地对他做出一个口型。
将夜看懂了,腓腓让他快逃!
很显然,钟离泽利用腓腓带他来这里就是别有用心!
但将夜不想逃了,他必须拿到菩提仙草,他也一定不能任由腓腓被钟离泽带走虐待,那么就只有……
“你要释放你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吗?你想让我死?”
钟离泽冷笑一声,掌心挪到腓腓腰上,使劲掐了一把,腓腓被疼到咬牙皱眉,浑身都在抖,却躲避不得,他衣裳里头到处都是这样青青紫紫的痕迹,但娇嫩的猫儿却只能忍受。
“我帮你如何?”
钟离泽一步步走来,用那双将夜极熟悉的桃花眸戮出凶狠的目光。
他站在将夜面前,眼睁睁看着将夜极不熟练地想要操控体内的力量,想要让那些被滞塞在灵脉中的修为迸发出来,就像上次一样斩断钟离泽的肩膀,可这一次将夜只想要他的命!
浑身都在极速地染上热流,皮肤都烫得快要焦了。
但是……来不及的。
钟离泽靠近他,豁然掀开他身后那道藤墙,里面极其刺目的光瞬间涌出,他蓦然伸手将将夜一把推进去,让将夜猝不及防中被那异世的光晕彻底吞没。
光团揉咽了他,藤墙也再次阖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钟离泽挑起腓腓的下颌,看着他一直流泪不止,甚至想要以自毁的方式冲开束缚,钟离泽有些愠怒,病态地捏青了腓腓的侧脸。
“伤心?难过?他又不真是你主人,你只是认错了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至于你的主人……他连主奴契都不愿与你缔结,在他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你喜欢他那个模样,我如今顶着这张脸站在你面前也是一样的……”
若说钟离泽身死之前只是心态不好,妒忌将夜拿稳了某个能让自己成功的剧本,那他经历了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后,如今只剩下了带着病态的欲望。
他不该犹豫,也不该徐徐索求,而是想要什么直接去取!哪怕弄坏了,摧折了,但那折断了的花枝养在花瓶里也能娇艳欲滴地盛放很久。
就比如……
如今的腓腓,不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他既同他的小家伙签订了主奴契约,自然在稳控之下,还带着病态的怜悯与宠爱。
钟离泽单臂拥着他的小猫儿,轻声哄道:“好了,别怕,我下次不让你帮忙了好不好?你只要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给你,宠你,爱你,只要……别离开,别背叛我。”
但靠着主契钳制奴契一方的行为,想要获得对方的心可谓是痴心妄想。
钟离泽不明白吗?
他明白的。
但是,好歹能让他想要的属于他,而不是成为别人的,这便是他如今的所求,甚至幻想着只要时间久了,再无其他阻挠,等他获得更大的权利和身份,他迟早能让腓腓再无别的选择,慢慢地就乖顺了。
“看来你这主奴契用得很称心。”
灌木密森中踱出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就连整张脸都被兜帽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如死人一般惨白的下颌与讥诮的唇,他双手背覆,觑了一眼直耸入云的藤墙,抬手撤了屏蔽外界干扰探知的结界。
“结界一撤,他很快就会发现问题,你带着你的猫儿赶快离开吧。”
说着转身就走,却被钟离泽问道:“我不理解,既然你知将夜是他的软肋,为何不直接杀了将夜,这么多弯弯绕绕有必要吗?如果你不打算杀了将夜,为何要引他进鸿濛秘境?”
知道鸿濛秘境的人并不多,此处秘境险象环生,入内者九死一生。
自然,将夜要找的菩提仙草根本就不在这里,岛主安排人守着也不过是防止秘境中走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霍乱人间。
准确来说,鸿濛秘境不比其他秘境,里面到底有没有稀世奇珍不知道。
但那是一个时空通道,凡人如果误入,幸运的人只穿梭十几年或是百年,再回来时也从青年变成了老年,至少保住了一条命,而不幸的人万一穿越了千年,别说回来,能直接在里面化作一捧骸骨,或是尘埃。
极不安定的因素,使得鸿濛秘境成了禁区,渐渐知道的人就少了。
钟离泽感受到怀里的腓腓听这样的骇闻而簌簌颤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有些不悦地皱眉,又叹了口气,将人圈在怀里捂住猫儿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