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平儿表面是丫头,实际却是半个管家奶奶,王熙凤不得闲,她也好不到哪去。
林蕴看她眼下遮不住的乌青,嗤笑道。
“都说主子吃奴才的酒是抬举,现如今反倒成了拖累。”
“要我说,这种习惯早些断了才好!”
“将他们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林黛玉嗑瓜子的动作一顿。
平儿忙道不敢。
“这些都是府上伺候的老人,合该给些体面。”
“这话若是被老太太听见了要恼,可不能说。”
说着,还私下看看。
突然想起这里是林家的院子,贾府下人进不来,才松一口气。
林蕴看她动作,笑得更讥讽。
“你也是半个管家,却这般害怕,难道往常差事就好办了?”
“咱们早合作过一回,也不说那些虚的,降云馆自有规矩,平姐姐和琏嫂子若是烦了,来躲个清闲还是不难。”
来探回病,平儿走的时候魂不守舍。
林黛玉送她出去,回来亦是一脸感慨。
“去年我独自一人,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还以为每年都要如此。”
“没成想今年就多了姐姐,还能躲在小院清静,当真是天赐的礼物。”
林蕴正擦去脸上的粉,一转头仿佛见鬼般惊讶。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怎的肉麻起来?”
“紫鹃快去请大夫,别是你二姑娘病糊涂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心事,林黛玉已经准备好哭一场,却猝不及防被堵住话。
情绪没发泄出来,小脸涨红。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姐姐?”
“就会欺负人,不跟你好了!”
一甩手帕,斗篷也不带就往外走。
青梅在后面追。
“外面还在下雪,紫鹃给你姑娘拿着帽子!”
丫头们憋着笑,追出去送东西。
都知道林黛玉文采斐然能说会道,遇上别人没有输过,可偏偏林蕴不按套路出牌,每回都将她吃得死死的。
降云馆欢欢笑笑却不失规矩,与贾府的纷繁复杂形成鲜明对比。
林蕴还给小厮婆子们轮休放假,十五之后才正常上工。
寻常人家,正月十五之后就算是过完年,但是在贾府,却是新一轮热闹的开始。
正月二十一,是薛宝钗的生日。
二月分别有迎春和林黛玉的生日。
三月又是王夫人和探春。
光是主子们过生日,就足够忙活。
林蕴和林黛玉今天吃这个请,明天又把那个请回来,稀里糊涂竟是忙过去小半年。
等到荷花又开再做夏衣,林蕴已经把家管的得心应手。
“我这手是握剑的,却要算账。”
“只是一个院子的账本,我就要一年才能上手,还是飞云山庄好。”
青梅递上一盏薄荷茶。
“从前只是年岁未到,不然在飞云山庄也是躲不开的。”
“您忘了上次程家送来的信,程夫人还问您呢?”
想到姨母在信中的关心和催促,林蕴不仅不感动,反而垮了脸。
“若是被我知道谁在姨母跟前嚼舌头,说我不学针织女红,把他舌头拔了!”
“把我之前做的鞋袜都收了,不给大哥二哥,免得被姨母看见。”
“嫌弃我做得差,以后还没有了呢!”
越想越气,林蕴合上账本,练起剑来。
千里之外,一名蓝衣劲装男子亦在练剑,剑势收招,突然鼻子一痒。
“阿嚏!”
不远处小厮拿着毛巾跑来。
“是不是前日淋雨着凉了?”
“都说今日不要练剑,您还不听。”
正在吐槽,又是一声。
“阿嚏!”
小厮收了毛巾。
“得了,定是大小姐骂您呢。”
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去过贾府的曹安。
被他服侍的少爷,乃是漕帮的小公子,曹同轩。
曹同轩揉了揉鼻子,一把将毛巾夺过来擦汗。
“我们都一年多未见,她骂我干什么?”
“贾家豪门贵戚,庭院幽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擦完了汗,又丢回来。
曹安单手接住。
“等事情成了,说不准咱们家也能捞个一官半职,未尝没有机会见面。”
收了剑,又回屋换了干爽衣物,曹同轩才一叹。
“你自己都说那贾府拜高踩低,你进门被人斜眼,一官半职算什么?”
“除非一步登天,否则别想。”
曹安倒了茶,又捧过来一副名单。
“咱们要改换门庭不容易,林大人却必定高升,可怜您对大小姐一见倾心,却要应付两个未来岳父。”
“这是昨日整理出来的嫌疑名单,官府靠不住,咱们要自己清查。”
曹同轩接了名单,皱着眉细看。
“表面上都是正经生意来往,不好抓。”
“甄,贾,这里竟然也有贾家的事?”
曹安探头来看,并不意外。
“宰相门前七品官,那贾府下人比宰相还眼高。”
“这种老勋贵盘根错节,来时林大人嘱咐我们不可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