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怀上你已经是跟你父亲的第三个年头,她每年都会上香,那年也同样。谁知半路住宿时莫名失火,将她和小厮困在里面。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料火焰烧到香烛让人干呕,才知道有了你。”
亲生姐妹遭遇此等危难,程夫人心如刀绞,却还笑着安慰林蕴。
“幸好有你。她跑出来之后找不到贴身服侍的丫头,就用身上首饰换钱好歹到飞云山庄找我。被困火场又长途劳累,虽有口气撑着到底伤了身子,生下你不久就撒手离去。若没有你,她连最后的几年都撑不下去。”
“姨母别说了。”
林蕴埋头靠在程夫人怀里,明明对这个亲生母亲没有多少印象,却仍旧控制不住眼眶泛酸。
程夫人轻拍她后背,并未停下。
“生下你之后我曾问她要不要回去,她却说那天跟在身边服侍的丫头小厮都不熟悉,这么大本事的人对她下手,还回去做什么?若非听闻你父亲无子,我也不会让你回去。”
说到最后一句,程夫人竟有些畅快。那些奸人祸害林家子嗣,到头来,也算如了她们的愿!
林蕴闷头不说话,胸腔发苦眼眶酸涩,不知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这具身体遗留的感应。
张姨娘为保护孩子从火海中逃生,何姨娘为给孩子报仇拼上后半生安稳,这是支撑她们活下去的全部。可惜何姨娘的孩子早已死去,就连张姨娘的孩子也因为在母体中受损没活过三岁,被林蕴占据。
那些人都该死!
林蕴猛地抬头,用袖子擦干眼泪。
“姨母,我知道那个动手的人是谁,不仅是她,还有那些帮凶,谁都别想跑。林安已经被我派去扬州,当年那些人我要一个个都找出来!”
三月初,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林安就踏上回扬州的路。
给林如海的理由很简单,两位姑娘想念家乡的东西,特派林安回去搜罗,再将留在家中的东西也收拾着往京城里搬些。
未免横生枝节,林蕴尽力表现的与寻常无异,却被林黛玉看出端疑。
“染墨,你有没有觉得,姐姐近日不大高兴?”
手中拿着琴谱,眼睛却放在棋盘上,林黛玉向来敏感,很容易受别人影响。
染墨端着喂鸟的食盒进来,不以为意。
“大姑娘不是一直这样?家里有事,贾府又来请,大姑娘不高兴也是有的。今儿探春姑娘生日,咱们不上门只送礼物,想必过了今日大姑娘就好了。”
给食盒添上水,染墨端出去放进笼子,回来净手收拾架子上的书以及案上针线。
林黛玉仍旧蹙着眉。
“果真如此?可我总觉得并非单为这事,这几天每回用饭都急匆匆,不想看见我似的。”
“哪有这样的事,好端端怎么在咱们自己家怀疑?月底程夫人就要回去,大约是为了这个不高兴呢。”
染墨笑着劝慰。她的确没有察觉林蕴有什么变化,毕竟这位大姑娘虽然待下宽容,却历来不爱跟丫头们说笑。
“大约是为了这个吧。”
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事,林黛玉无奈叹息,放下琴谱,随意摆起棋局。
晚饭前雪雁回来,给林黛玉报喜。
“我和紫菱姐姐给三姑娘送礼去,被留着吃了两杯。听闻三姑娘有了在相看的人家,虽然祖上不是京城人士往后却在京城定居,好像是姓孙的。”
林黛玉露出几分喜色。
“果然?二姐姐和姐姐都要去福建,不知几年才能调回,若三妹妹在京城,往后也有说话的人。”
“正是呢。只是按照老太太的意思等二姑娘纳吉之后再下聘,并未往外说,唯有咱们亲近的几家知道。”
雪雁报了喜,回屋换过衣裳才来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