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不是来救你的。他甚至伸手轻轻推了你一把。
你没有掉进火海,却是被推落地狱。
宛如一只在暴风眼中垂死的蝶。
上辈子放高利贷这辈子写小说
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卡萝见你睁眼当场喜极而泣。你难得见到她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样子。
你想:有点傻气的可爱。
据说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不退,几度呼吸微弱,搁现代都该下好几回病危通知书了。
好在你没死,顽强地活过来了。
你想伯爵一家的庆幸不见得比卡萝少,只不过前者为颜面,后者才是真的为你担心。
如果你死在这个冬季,莫里亚蒂家的声誉也得跟着你陪葬。伯爵就算再捐两所医院、收养八个养子都不见得能补救回来。一旦被坐实虐待殴打侯爵遗孤,负面影响足以淹没整个莫里亚蒂家族。
他们是不敢让你死的。
至少不是现在。
于是阿尔伯特表哥代他弟来向你致歉了。
“请原谅我擅自做主了。不过我猜你现在应当不想看见他。”表哥面带着温和的微笑,“毕竟闹了大矛盾。”
这还是你第一次见阿尔伯特大哥看你眼神和善。
真情还是假意先不论,你自带的美人滤镜修正一切不和谐。
表哥先是关心了你的身体状况,接着表明了公事公办的态度:他体罚了险些闯祸的弟弟,勒令禁止他再来找你麻烦,最后表示你的需求都能得到尽可能的满足。
现在你最大需求就是活过原主的死亡时间线……
但这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你垂眼想了想,说:“那就给我一些学习拉丁文的诗集或字典吧。”
阿尔伯特似乎有些惊讶但也痛快答应了。
这些拉丁文的学习资料最后到了卡萝的手里。
你想着有书面材料学起来更方便一点。
“假如我真的需要有人念拉丁文的诗——”你朝卡萝露出惨白的笑容,“还是卡萝来念好一点……”
你现在只要回想起梦的内容就毛骨悚然。
哪怕只记得一点点,但确实是男主捻着像悼文一样的拉丁文诗把你推进了黑魆魆的深渊,你惧怕那种不能落地的失重感,短时间内暂时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养病就是个很好用的借口。
你躲在房间里门都不出,直到伤口结痂也懒得动弹。
春季来的悄无声息。
伤好了以后留下一道细长的疤,好在头发能盖住。卡萝每替你梳发都要心疼。你倒无所谓,能留着命就很好了。
天气回暖,路易斯的身体也大概养好,可以动手术了。
听闻这个消息后你惆怅了一瞬。
也许是刚从地狱门口晃悠了半圈回来,你暂时还没有“吾命休矣!”的紧迫感,反而开始推算莫里亚蒂宅大火的倒计时。
还剩五个月,不能再多了。
而你晾了那对兄弟几乎是大半个冬季……
好吧,你的惆怅加深了。
想到自己也许命不久矣,你于是惆怅地又往孤儿院砸了一笔善款。
身体状况好点后就常往人家礼拜堂跑,那间礼拜堂都快成了你的专用休息室。正巧你最近遇到创作瓶颈,借此问了院长修女还有孩子们许多问题。
不出门的时候就埋头苦写。
为此忘了时间、还得卡萝抢了你的笔把你赶上床休息。
幸好瓶颈期没有折磨你太久,你在万分痛苦中写完了结局,划上最后的句号时你和卡萝都激动得跳起来、喜极而泣。
太不容易了……写小说简直不是人能干的事!
你觉得这会儿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因为被你薅着脑袋取材的关系,孤儿院的孩子们终于也和你熟络起来。
他们好像挺怕你,熟悉程度只到敢围着你听你读故事,或者叽叽喳喳回答你的问题,连音量都下意识地压低。
没多久修女就会过来把他们带走,理由是你身体病弱不能太劳累。
孩子们挨个跟你说拜拜,你也回以微笑。
登时,他们或扭扭捏捏红着脸、或低着脑袋,都乖乖地让修女给领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要和你约定下次再一起玩呀。
你简直不要太明白伊文捷琳这张脸的杀伤力。
孩子们都走啦。
于是周围就又是空荡荡又安静的了。
你依旧长长久久的独自坐在肃穆的礼拜堂里。
卡萝最近好像在忙什么,还捂的严严实实不让你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
你也不知道,你也不敢问。
持续卑微.jpg
然而水晶胸针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一天和往常那般,你跑到礼拜堂发呆,脑海中试图构思下一本要写的小说。
但思绪很凌乱——卡萝今天居然忙到没法出门、甚至委托了男主陪你!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
你愁苦地叹息一声,惆怅继续加深了。
这事不好拒绝,你于是只能和他同行。但半道上男主突然下了马车,似乎是有事情要办。
“别担心,伊文捷琳小姐。我待会儿会步行去孤儿院找您的。”他笑着说。
“……一路小心。”
你礼貌性的关心僵硬无比。
这是数月以来你们二人之间的首次对话。
不知坐了多久,礼拜堂的门被推开、你忍不住回头。
看见男主标志性的猩红眼睛时,你的身体几乎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有种他是来暗鲨你的错觉。
光线昏暗的礼拜堂、寂静无声的空间、对立的阶级矛盾……好耶!完美符合处刑条件!
刚才他下车难道是去拿作案工具?!
救命,越想越恐怖。
你眼睁睁看着他朝你走来。
如同注视死神逼近。
“请问坐在大小姐的身边可以吗?”
“……请、请便。”
你默默往旁边挪了半米。
他无视了那半米距离径直在你身边坐下。
你,心梗。
“您好像很怕我呢。”
“……很明显吗?”
“这种时候(二人独处)就尤其明显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