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嘱咐了几句，陈月夫人才缓缓走到方瑞雪的面前。
陈月夫人依旧是哭得梨花带雨，用手帕不停的擦拭眼角，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模样。
陈月夫人一言不发，只对着自己无声落泪。
方瑞雪最不擅长的就是和陈月夫人打交道，母女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还是方卓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了方瑞雪母女之间的对视。
“咳咳，夫人明日雪儿还要起早，不如让她先回去休息？”
陈月夫人娇嗔地瞥了方卓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方瑞雪。
“娘亲只有一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记住了。”
方瑞雪轻轻点头。
等方瑞雪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老夫人和方卓夫妇的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还是方瑞雪第一次出门的时候，感受到家人送别的温情。
方瑞雪想起刚才陈月夫人说的话，不禁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又何尝不是呢？
待到第二日方卓带着方瑞雪出门，老夫人和陈月夫人送到了方府门口。
昨日方瑞雪便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凤涵之，当时凤涵之也没有过多表示，只说让她安心上路。
方瑞雪也不知道凤涵之会有什么打算，他毕竟不是无家可归的浪子，就算选择性失忆他也是堂堂凤凰真神，走到哪里都能横着走，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所以方瑞雪也只是和凤涵之交代了自己的去处，却不认为凤涵之会乖乖呆在方府等自己回来。
至于凤涵之会去哪里溜达，那就不是方瑞雪能管的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今晨出门，临走之前都没有看到凤涵之的身影，想来他也不会来送自己。
不过自己和凤涵之的关系有些不尴不尬，送与不送倒也没什么差别。
当着方卓的面，方瑞雪不敢让宝宝使用血梧桐。甚至四下无人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肚子里的宝宝在没得到自己允许前，千万不能自作主张的使用血梧桐带着她和方卓瞬移。
经过这两天向天下书恶补修仙世界的知识，方瑞雪算是知道血梧桐这样的神物出现在九尘界会引发怎样的腥风血雨。哪怕方卓，方瑞雪也不敢轻易暴露血梧桐的存在。
所以回去方家本家的路上，方瑞雪和方卓是乘坐马车去的。
毕竟方卓和方瑞雪修为都达不到乘风御剑的水平，乖乖乘坐马车才是正途。
方卓带着方瑞雪回本家之前，就已经提前给本家送了信。
对于方家父女的到来，方家本家已经分成了两派。
方瑞雪对本家弟子的下毒指控，鹰长老一早就带回了本家。
本家掌权人对于此事的态度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方瑞雪没有大碍，这件事不如就暗中调查。另一派则认为兹事体大，应当谨慎对待。
以至于方家父女进入方家后，面对的是两种态度。
一派人自然看不惯方家父女，觉得方瑞雪多事。另一派也就是鹰长老的阵营，他们想要彻查下毒之事，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鹰长老带回的消息。
这个消息被鹰长老一派瞒得很死，所以除了鹰长老一派，谁也不知道在荒芜山上渡劫引发天地异象筑基的人就是方瑞雪。
鹰长老一派对方家父女很是和颜悦色，打从方卓和方瑞雪进入方家大门，派人前去迎接的便是鹰长老一派的人。
鹰长老对方瑞雪的印象很好，远远见到方家父女便赢了上去。
“卓小子你倒是生了一个好丫头。”
鹰长老和老夫人是一辈，叫方卓小子更显亲切。他一旁的蛇长老则不屑地道：“一个惹是生非的丫头，也值得你夸赞。”
“老蛇，你不要错把明珠当鱼目，小心有你后悔的时候。”
蛇长老不以为意，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方瑞雪对素问长老不敬，两家似乎要解除婚约。
以前本家对方卓一脉礼遇，完全是因为素问长老与方卓结为亲家的缘故。
现在亲家做不成甚至可能成为冤家，本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吃瓜看戏。
如今方卓主动带着方瑞雪上门，便是为了交好素问长老，蛇长老也要做足了姿态。让素问长老知道他们方家的态度。
想到这里蛇长老扳着一张脸道：“荒芜山上方瑞雪惹得乱子还不够大吗？竟然还指控本家子弟下毒，小小年纪尽享着一些歪心思，我看着丫头的面相就不是善茬。”
“呦，你还会看向呢？”鹰长老冷嘲一声，将蛇长老丢在一旁，直接带着方卓和方瑞雪进了议事厅。
方卓带着女儿回到本家的意思在信里就说的清清楚楚，他女儿是被人下毒，迫于无奈才离开了荒芜山。如今安然归来，方瑞雪作为方家的子孙，自然还是要参加方家大比的。方卓带女儿回来，就是想要继续参赛。
原本本家召集旁系子孙参赛，不过是为了给本家的孩子多找几块垫脚石。
本家和旁系的子孙自出生开始就被统一测试过，但凡有天赋的孩子早早就被送入了本家，不会留在旁支。
在本家看来，旁支不过都是一些歪瓜裂枣。
大比方家流传下来的传统，先人的意志不容违背，他们不想破坏方家的大比。
但方家大比丰厚的奖励，却从一开始就注定属于本家，和旁支的子孙无缘。
这要是本家的子孙中途退赛，或许会有长辈出面为他保留资格。一个旁支的孩子，既然中途离开了试炼地，那就应该以失败论处。
对于方瑞雪回归方家本家继续参赛的请求，蛇长老一脉无论从哪方面考虑给出的都是否决态度。
方卓带着方瑞雪上门，在蛇长老看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更何况蛇长老想不通方卓是怎么想的，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的女儿有资格和本家的子孙一较高下不成？
既然已经中途退出，就该识趣一些。本家在大比之后给方瑞雪一个劣等评价，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方卓把人又送了回来，这叫什么事？
蛇长老想不明白，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对于方瑞雪这种一看就是炮灰的参赛子孙，鹰长老竟然惊动了本家二房的大爷，让他出面给方瑞雪争取了保留参赛资格的机会。
鹰长老见蛇长老对方瑞雪面露不屑，心中不禁冷笑。
现在蛇长老对方瑞雪看不起，等大比之后大房再想拉拢方卓父女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鹰长老带着方卓父女进入议事厅后，议事厅内只坐着方家二房的大爷方印。
方印与方卓寒暄一阵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方瑞雪的身上。
方瑞雪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任方印打量，方印点头赞了一声“不错。”便让鹰长老将一枚铜牌递上。
“你之前离开荒芜山，按理说当以弃权论处。不过阿鹰说你事出有因，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至于能否把握，全看你自己。”
方瑞雪将铜牌接在了手里，恭恭敬敬地对方印道：“多谢二族伯。”
“你在荒芜山的试炼还没有结束，阿鹰你送她上山。”
鹰长老应了一声是，便将方瑞雪带出了议事厅。
方瑞雪看了方卓一眼，方卓冲着她点点头，方瑞雪才随着鹰长老离开。
待鹰长老和方瑞雪走远之后，方印才对方卓道：“自己的女儿都守不住的滋味如何？”
方卓沉默不语。
方印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方卓看着方印离开的背影苦笑一声，曾几何时他与方印也是交好过的。
那时候少年意气风发，想在仙途之上闯出名堂。
若不是遇到了月娘，他或许会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
所有人都问他悔不悔，每天午夜梦回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了月娘放弃追求仙途长生，也放弃了仙途荣耀，后悔吗？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想守着月娘做一对平凡夫妻。
方印问自己护不住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滋味。
事实他早就将这滋味尝过无数回。
方瑞雪是他的女儿，可他的女儿生来便注定不凡，她和自己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他凭什么去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