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怵是不能够的,周绾梨甚至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
她架起腿来换了个端正的坐姿,再直视回去。
许鹤同眼也不眨地盯了她足有半分钟,喉结往上涌了涌,似乎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长辈张罗起菜了。
他偏头看了看,摘下帽子叠好毯子,起身去帮忙端菜。
这顿晚饭很热闹,两位长辈要么挟菜,要么关切他的身体和动向。
许鹤同认认真真听长辈说话,白天穿过的疏冷壳子好像寄存去了哪里,撤换成学生时代的书卷气。
周绾梨一片吃心,全程低头干饭,不搭茬。
这样的态度,跟当年许鹤同刚搬来这个家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吃完饭后,许鹤同又包揽了清理的活计,让老周和关女士去休息。
他从来都这样,不让做的事也不跟你多争,只会一声不吭地动手,以沉默的方式在发倔。
一如既往,关女士见不得自己女儿的懒汉样:“嘎大个姑娘了,没点眼力见。”
男人糙,连胶手套都不带。周绾梨被轰进厨房帮忙时,许鹤同正光着手在水漕里刷碗碟。
关女士有洁癖,更有对科技的偏见,餐具进洗碗机前必定要过一道水。而他帮忙的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形成了这个习惯。
周绾梨拉开洗碗机,打算跟他流水线作业,一个洗一个摆。
但她手套还没戴上,就听到了清晰的来电铃声。
铃声来自许鹤同的手机,他停下刷碗的动作,看了眼周绾梨。
周绾梨只得放下手套,转身过去。
对以前的周绾梨来说,在许鹤同裤兜里掏东西是常事,她甚至经常伸到兜底去掏点别的,再被他红着耳朵捉住手腕,低声低气地哀求她别闹。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位置相对隐蔽,或者家里只有他们俩,那他多半会满足她的恶趣味,甚至纵容她从别的地方再伸进去,肆无忌惮攥个够本。
但今时今日,周绾梨连他裤子的布料都不好碰,只用了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手机给抽了出来。
看到来电显示时,周绾梨的目光原地搁了一下,接着才划开接听键,举去许鹤同的耳边。
通话大概持续了三分多种,结束之后周绾梨把手机给他塞回兜里,顺嘴问了句:“女朋友?”
许鹤同不说话,甚至身体与她拉开些距离。
周绾梨乐了:“怎么个意思啊?咱们是分手又不是结仇了,犯得着跟我摆脸子么?”见他还是绷着,接碟子的时候就自说自话:“怎么有人都当老总了,还跟小媳妇一样别扭?”
果然人还是老样子,最听不得这种调谑。许鹤同头颈偏了些:“也可以是结仇。”
“这么小气?怪不得白天装不认识我。”
“难道你不是?”
周绾梨头脑空了一下。这是反跟她算帐了?
讲道理,白天他那幅刻了冰的模样,最低也表达出想避嫌的态度。那种情况下她如果不明不白地主动,恐怕挨顿漠视不止,还有故意跟甲方BOSS套近乎的嫌疑。
噎了几秒,周绾梨揣摩着:“那你这意思……”
“聊什么呢?”关女士突然进来了。瞧老人家那一脸担心,像是生怕他俩又斗嘴吵架似的。
周绾梨舌头打了个转:“许总现在是我们公司甲方,我在跟他套近乎。”说着还笑眯眯地弯了下腰:“对吗许总?”
许鹤同压根不接她的腔,嘴角抿起来,手里动作也快了不少。
收拾完厨房再陪着二老喝了场茶,时针指向十点半。
虽然舍不得,但长辈还是催着许鹤同早点回去休息。
临走之前,他还有东西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