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领着两个大块头报了警,接待的干警态度明显没有太多意外,最近一直接待类似案件,反倒看到冬子那个头忍不住惊叹了一下。
几人还没做完笔录,就看到又有人过来报案,说自己家里被撬了,被偷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等笔录快做完,来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陆东升老远就认出他了,“你怎么也被揍了?”
那人看到陆东升也愣了愣,望向他脑袋上的绷带,眼神热切:
“大个子,我们这是同命相连啊。”
来人叫潘子,是专门收废品的。
“你也是被人暗算啦?”
潘子哭丧着脸,“可不是吗,你说我就一个收废品的,赚的都是那辛苦钱,这都有人瞧着眼红,我真是找谁说理去!”
陆东升却知道收废品听着像收垃圾的似的,实际上做起来也很挣钱。
潘子也是从乡下来的,就做了几年,手头上就非常宽裕,他跟陆东升买了两条牛仔喇叭裤,那些吃国家饭的工人都没他这么阔气。
潘子也属于收废品收出了口碑,他收废品时给的价不错,称也是准的,接人待物特别地热情大方。
而且他上门收垃圾的时候,顺手还帮一些老头老太太干一些比如换灯泡、修家具等小活。
这让那些大婶大爷们特别喜欢他,跟他处得就像一家人似的。
家里有什么要卖的,都找的是他,别人来了也不卖。
“你看清那几个人的样子了吗?”
“我要是能看见那几个龟孙子的样子,早就把他们揍得妈都不认识了,我是被暗算的!”
潘子跟陆东升一样的遭遇,被人堵在巷子套麻袋偷袭的。
得,手法都一样。
一问时间,分明就是前后脚跟的事,施暴的也是三个人。
两人合理怀疑,揍他们的是一伙人,因为他们的目的也都是让他们滚出南虹县。
“大个子,你打算怎么着啊?”潘子犯愁道。
家里人因为这事,都被吓得不行。
他想过来报警,他们一开始都不同意,生怕把对方惹急了,会引来更大的报复。
潘子到县城比较早,在县里安了家。
他已经把乡下年迈的父母、妻儿都接了过来,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一出事,一家人都慌了神,甚至已经在考虑干脆回老家算了。
老家是穷了点,但是村子里基本都是同姓人,算起来都是亲戚,对外的时候都是拧成一股绳的。
“让我滚我就滚,想什么美事呢!这次是我大意了,要是有下次,就那三个毛贼,看我收拾不死他们!”
陆东升一身煞气,捏着手指‘咯咯’作响。
潘子咬咬牙:“没错!我好不容易在这一行扎下脚跟,让我这么灰溜溜跑回家,那我以前做的事不就白费了!
我大女儿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我好不容易找到门路把她塞进三小,我要是跑了孩子上学就成问题了。
我家丫头特别聪明,村子里的小学太差了,会把孩子给耽误了的。”
陆夏听到这话忍不住出声了:“你们也是农村户口吗?是怎么送孩子进学校的?”
潘子这才发现陆东升身边还有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目光扫了一下连忙避开,生怕多看一眼唐突。
“我是找了学校里的人,然后交了一笔赞助费就能送进去了。”
陆东升也反应过来,知道陆夏是为了陆朝前问的,连忙道:
“潘哥,今天在这不方便,回头我去找你好好聊聊?咱们现在也是一伙的了,以后互相照顾。团结力量大,咱们联合起来,我就不信那些人还能干翻咱们。”
“行啊!我还知道几个被揍的,回头咱们都给叫上。”
大家听这话,嘴角都不由抽了抽。
“县里的治安已经这么差了?”陆东升的目光望向正在一旁忙着做笔录的公安们。
他们每个人眼底都是一层青黑,明显经常要加班,睡眠都不足。
可见最近犯罪率有多高,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我们都算好了,也就揍一顿罢了,还有人被捅了刀子。要不是偏了一寸,现在就见阎王爷了。”
陆东升惊讶极了:“我咋没听说过这件事。”
“都是三天前的事了,应该早就传开了啊,你竟然没听说?那人是在西城区开小卖部的,捅人的已经跑了,现在还没抓到呢,我瞧着应该是跑外地去了,指不定跑哪个山头当劫匪了。”
陆东升想到自己最近一直跑乡下,县城里没什么时间晃荡,所以错过了这些信息。
之前他确实也知道一些小贩被揍,可还没到捅人这么严重的。
揍一顿也就关几天,可要是捅人,还差点捅死,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临走前,又有倒霉蛋上门报案。
陆东升一看,嘿,又是一个眼熟的。
之前跟他买过两条牛仔喇叭裤,还跟他预订蛤那个蟆镜花衬衫的有钱大客户。
这家伙更惨,被打了不说还被扒光抢了钱。
“奶奶的!老子穿过的原味牛仔喇叭裤都给我扒了,这群人也太不讲究了!”
陆东升表示深刻地同情,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倒霉和丢人了。
临走前几人还听到身后公安在那小声嘀咕。
“今天这都第几个了!”一个年轻的公安叹道。
老公安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浓茶:“瞧着吧,肯定又是县里那几个。这些人把公安局当家了,被抓眼睛都不眨一下,进去几年都不带怕的。”
“就得重锤下来,真是无法无天了。”
离开公安局,陆东升忍不住道:
“三姐,以后就一直这么乱下去啊?”
陆东升一直走街串巷,因此也更加的敏锐,他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猖狂。
“国家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会重拳出击。不过不管怎么样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身上不能带太多的财物,如果有人抢劫,打不过就赶紧交钱认怂,别为了钱硬是干上,钱没有命重要。”
“三姐,那你去进货更要小心啊。我听说越大的城市越乱,路上还有路匪打劫,特别凶残。”
陆夏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她今天在公安局也深刻体会到了那种黎明前的压抑和黑暗。
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为什么国家后来会严打,判那么重的罪行,实在是太乱了,不得不重拳出击以来震慑。
“恩,你们在县里也是。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如果没有如他们的愿,肯定还会有下一步行动。”
陆东升摩拳擦掌:“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别掉以轻心,这些人早就有套流程了。这样吧,你以后也别天天出摊了,现在天气干燥,炒的瓜子不容易发潮。你跟冬子头天一起多炒点瓜子,然后两人一起去卖。”
“三姐,用不着这么小心吧?”
陆夏斜眼看他,陆东升摸了摸鼻子。
“好,我知道了。”
陆夏不信任他,望向一旁的冬子。
“冬子,你记牢了,跟着陆东升。”
“哎!”冬子脆生生地应了。
冬子死心眼,只要应下的就肯定会办成,陆夏闻言也就放心了。
陆东升没好气瞪了冬子一眼,你是谁兄弟啊?
冬子嘿嘿傻笑,冬姐做饭太好吃了,不答应以后没得吃怎么办?
陆夏从来不把自己当保姆,一向是想做饭了才会动手,要是不想动的话,宁可忍受这几个人不怎么样的厨艺。
陆东升这下也蔫了,他现在一个更加稀罕陆夏的手艺了。
哪怕每次看到油罐里的油就心堵,可架不住好吃,下一次也不会拦着陆夏不要放那么多油。
第二天,陆夏和陆海霞一大早就坐车回村里去了。
下了车,陆海霞大包小包地都扛在肩上,没让陆夏动手。
“姐,我就想背这些东西,我高兴。”
陆海霞笑容灿烂,里头有一部分是她买的。
陆夏已经提前发了这个月的工钱,足足有四十块!
三十块是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十块是出差费。
以后出差越多,一个月挣得也就越多。
这收入放在整个县城都是绝对的高工资,陆海霞收到的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力气那么小,连这轻飘飘的纸币她都快拿不住了。
她也曾推辞过,觉得这也太多了,她暗地里问了冬子,一个月冬子才三十块。
陆夏不接受反驳,让她别磨磨唧唧,还说冬子也不止是三十块,三十块都是每个人的基础工资而已。
陆海霞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陆夏敢给,她也就敢收。
只不过态度更加热情了,不仅要背所有东西,还恨不得把陆夏给背起来了。
“姐,咱们走小路能走更快一点。”
陆夏没有异议,她现在一身轻松,走哪里都行。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草率了。
陆夏就眼睁睁的看着陆海霞一蹦一跳地蹿在山间小道上,身后还背着那么多东西,却跟猴一样,那么跳几下就到了山脚。
一边跑还一边叫唤:“姐,你就跟我这样蹦,很快就下来了。”
陆海霞就跟电影里的成龙一样,人家是在城市里跑酷,她是在山林间,杂草好像不存在似的。
嗖嗖嗖几下,不见踪影。
这特么是她能干的活吗?
于是,陆海霞已经窜到了山脚,她还留在原地。
“啊,姐,你怎么还在上面啊?!”
我还想问你怎么就这么下去了,你怕不是会飞啊!
陆夏认命的小心挪动走着这条没有路的路,路上还很滑,她还得抓住野草,时不时屁股坐地上慢慢挪,否则可能就滚下去了。
也不知道陆海霞是怎么走的,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