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拿货都能上?”
陆夏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多给钱都愿意他们带货,只要不占车里的位置就行。
现在不查超载,车里能塞多少人塞多少人,要是货太多占了位置,售票员和司机就不乐意了。
要不是这样,陆夏的货也不会运得那么顺利。
虽说她在中间也出了不少东西,才打好这个关系,但也说明这种事是可以操作的。
“一开始我是能上车的,后来那售票员发现我跟升哥是一伙的,就把我们给赶下来了。”
陆夏一听,哪里还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
“去乡镇的车子那么多,都是一样的情况?”
“那倒不是,可去附近的都这样,其他乡镇太远了,当天恐怕回不来。”
南虹县面积大,现在的交通也不是很好,因此想到处跑也不容易,成本也随之升高。
附近还有很大的潜力,陆东升干脆自己挑着担子去卖布。
等附近卖得差不多,他才打算跑远一点的地方。
而且越是这样,陆东升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让我不上车不能去卖货,那我也要走着去!
“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我看看谁敢拦着我不让上车。”
陆东升吓了一跳:“姐,还是算了。”
“凭什么算了,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当我们是软柿子吗!”
“姐,我走着去也挺好,反正也挺近的,我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这点路啊。”
陆东升虽然挺横,可也不敢跟这种吃公家饭的人对着干,毕竟他又不是个流氓。
现在不管是售货员还是售票员,都是非常厉害的。不存在投诉处罚什么的,乘客顾客是弱势群体。
这种短途不差乘客的,还跑乡镇线的,更是蛮不讲理。
售票员很容易高高在上,好像有人欠了他们的钱一样。你带着货上车,人家想让你上你就上,看不惯你就上不了。
长途车其实也有半路被扔下来,或者被‘卖猪仔’的风险。
陆夏之所以那么讨好,也是想着自己的货能顺利发过来。
否则的话,真要出了什么事,就算有证据打官司,那折腾起来也要人命,还不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陆夏忍不下这口气,“要是大家都不能带货就算了,凭什么就针对我们。”
“姐,没事,反正我也不想出那车票钱。”陆东升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多嘴说这么一句话。
陆夏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事?”
“没,哪还有什么事。”陆东升目光闪躲。
“别废话,快说!”陆夏命令。
“售票员是个新来的小姑娘。”
陆夏等了半天,还没有后面的话,很是不耐烦:“然后呢?难道你看上她,才不好意思说重话?”
陆东升直接跳了起来:“我眼瞎了也不能看上她啊!她是那个谁的大姐的大女儿。”
陆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嘴角露出一抹冷意。
这个县城太小了,去哪里也能遇到那家人。
陆东升说的人是高天佑大姐高荷花的大女儿,高天佑的年纪跟大姐的年纪相差很大,高荷花的大女儿今年也有十八岁了。
高荷花是几个姐姐里最操心弟弟的人,自诩是大姐,事特别的多。
最大爱好莫过于教原身做个任劳任怨、挨打挨骂也诚惶诚恐受着的媳妇,你要说她坏心眼吧,似乎也谈不上,因为高荷花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非常的引以为豪。
她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感化’了她的丈夫。
当初她男人年轻的时候对她很不好,喝完酒还会动手打她。可她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管公婆对她怎么不好,男人多瞧不上她,她都没有半点怨言。
现在小半辈子过去,他男人终于看到她的好,回归家庭,也很少再打她了。
她还给她男人家生了两个儿子,生的女儿也很争气,现在特别的扬眉吐气。
高荷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原身要惜福,她现在已经很好了,至少婆家有钱,他弟弟也没动手打过她,可比她有福气多了,不能做得珍惜。
高荷花这个大女儿年纪轻轻也学了高荷花喜欢说教的毛病,也最是喜欢多管闲事,成天跟自己妈妈教导别人尤其原身该怎么做人。
“那女人实在是太会说了,说得我心烦,我又不能打女人。让我上车听那唠叨,我还不如自己走着去呢。”
陆东升不怕那个女人,可也不想一路上被嘚啵嘚啵说个不停,他要是跟一个女孩子争辩,还要被车里人觉得他这个男人不大气。
况且还会导致陆夏名声受损,话题里肯定躲不开陆夏离婚这件事的。
陆夏拧眉,满脸乌云密布。
严以钧转到门面,就看到陆夏这副表情。
他用口型询问陆东升:“怎么了?”
陆东升不想这种事也跟严以钧提起,总觉得不太合适。
那天说清楚陆夏已经离婚有女,严以钧还是以前的态度,每天都会跑过来殷勤接送和蹭饭。
陆东升就知道,严以钧并不介意这一点,他也乐见其成。
不管陆夏怎么想,他们做亲人的还是觉得陆夏那么年轻,最好能再成家。
总不能因为遇到个糟男人,就因此孤独终老。
家里人都商量过,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对方家里要是容不下陆满满,他们也可以把孩子留在家里养着。
陆东升其实没法欣赏不能接受陆满满的人,不过父母都说这是人之常情,他也就没吭声。
“我手里还有点事先去忙了,姐,今晚我想吃糖醋里脊,一会我去买点肉,你晚上给我们做成不?”
现在肉铺的肥肉和五花肉这种能出油的肉最好卖,纯瘦肉只要别去太晚,并不难买到,纯瘦肉还便宜。
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经常能吃到肉,油水也很足,也就能欣赏纯瘦肉了。
严以钧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今天来门面是帮他们整修线路的。
这房子已经老了,线路老旧,电灯经常一闪一闪的。
之前装修的时候没察觉到这个问题,陆东升对这方面也不敏感——村子里现在还没通电呢,他对这方面知识一无所知。
冬天黑得快,屋子里的采光又没那么好,陆夏一直想找人重新修理一遍。
严以钧知道以后,直接把这件事揽身上了。
陆夏有些担心:“能行吗?”
让她换灯泡、换开关线还行,将屋子的线路全都整修一遍,那就没这个本事了。
“我要不行,别人更不行。”
严以钧并未吹牛,那架势一看就是老电工人了,估计在部队没少抢修线路,不仅做得好还做得很快。
他的线处理得很好,并不会破坏屋子里的美感。
现在的电线很多都是外露的,并不会像后来一样隐藏在墙壁里,要是遇到做事凑合的电工,很容易弄得乱七八糟的。
“我给你预留了一条线,回头给你装个吊扇,这样夏天的时候店里也能凉快一点。”
陆夏也有这打算,之前找不到工业票买吊扇,今年开店也比较晚,也就凑合着过了。
明年肯定是要装上的,否则试穿衣服满头大汗的,体验感也差了不少。
屋子里空间小,到处都是刚拆封的衣服,味道也不好闻,有电扇吹一吹,让空气流通起来,情况会好很多。
“谢谢,你想得很周到。”
“跟我客气什么。”严以钧笑道。
陆夏看了他一眼,那天说开之后,与这人相处似乎更近了一些。
后来蹭饭更加自然了,直接打个招呼就过来了,有时候还亲自掌勺。
严以钧不愧是在炊事班待过的,做起大锅饭比陆夏有一手。
现在家里人多,那炒菜都得一大锅,陆夏做小菜还不错,分量一大就容易火候掌控不好,小炒和大锅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开始大家还客气,怎么能让客人动手。
可也就客气了那么一会,后面就很自然地融入进来了。
大家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哪怕身份背景相差很大,只要双方愿意很容易打成一片。
严以钧表现得很积极和明显,陆夏作为一个过来人心里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那长相完全在她的审美点上,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更别提严以钧还充满了个人魅力,为人十分优秀。
只是陆夏的心动和严以钧恐怕不一样,她目前只想找个小鲜肉谈谈恋爱,不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这话说出去,怕是要被判流氓罪吧。
可要是冲着结婚去了,这个话题太沉重、有太多的束缚,陆夏一想到那些麻烦事,她就忍不住退缩了。
上辈子她也有过处得不错要结婚的,结果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地鸡毛,直接闹崩了。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家人的事。
看严以钧的样子,他家里肯定差不了,否则哪能开着一辆吉普车到处跑。
陆夏觉得拖着人不太好,道:“行,你现在就跟东升一样,是我亲弟弟了,以后使命使唤你。”
严以钧脸色一变,沉沉地望着她。
陆夏打了个激灵,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严以钧很快笑了起来:“你不差弟弟,我也不差姐,何况你比我还小呢。你想当大姐头我支持,但是别捎上我。”
陆夏还想说什么,被严以钧堵了回来:
“我耳朵不好使,有些话我听不见。”
陆夏差点被口水给呛了,这家伙,还带耍无赖的。
严以钧的态度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放弃,也没有紧逼陆夏。
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让陆夏感到很舒服。
严以钧从服装店出来,拐个弯就去找了陆东升。
陆东升压根不想提那些事,这种事跟谁提都行,跟严以钧就是不行。
可严以钧是谁,三两下就让陆东升全都交代了。
“你们还差个自行车?”
陆东升才不想承认自己买不到自行车的事,“是我没好好找,我现在去接货都能找到车,所以也就不急了。”
他其实已经拿到票了,可供销社的自行车实在是太走俏了,有票也买不到,早早就被别人给订走了。
这就是在县城里没根基的坏处了,没有门路这种事总是轮不上。
他现在虽然已经慢慢在县城打下根基,他们大个子瓜子帮也算有些名气,普通宵小不敢再盯着他揍,可公家那边认识的人少,很多事办起来还是很不方便。
有些事陆东升没跟陆夏提,怕她窝火。
高家在县城有根基,五个外嫁女都嫁得还不错,还特别维护自己那个宝贝弟弟,对弟弟比对自己孩子都上心。
为此没少在背后蹦跶,大事干不了,小事一直不断。
不让带货上车这样的事都算比较大的了,而且也只是不让带货上车,回来的时候空着手对方也不会拦着的。
大家伙有意识地瞒着陆夏,不想让她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操心,反正也就被恶心几下,没啥大不了的。
在外头打拼,哪里能不受气的,没有高家人,也还会有其他人,不能什么事都要靠陆夏。
严以钧没说什么,在南虹县这段时间,他也查到了不少东西,很清楚当初陆夏为什么会离婚。
虽然他不太理解她竟然能忍这么多年,依照她的性格,就算觉得亏欠也不会把日子过成那样。
若是从前的样子,严以钧觉得自己肯定是瞧不上她的。
人挺好,就是太傻了。
“我现在就怕我姐去闹,她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一点委屈都不能受,可这种小事真犯不着。”
陆东升只想陆夏和高家人断得干干净净的,永远都别有任何牵扯。
严以钧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交给我吧。”
陆东升内心挣扎,他还没认准这人是自己姐夫呢,现在就欠下人情,不太合适。
“我就算当不成你姐夫,也是你哥们吧?别叽叽歪歪的,瞧着就上火。”
第二天,严以钧就推来了一辆重新刷漆的旧自行车。
作者有话说:
关于那场战争我不好说太清楚,有兴趣的可以去查一查。
之前打的,那个的士师傅说他儿子都已经不知道这场战役了,我感到非常惊讶,他的孩子已经十几二十岁了,而且我这还是广西。
以前在基层工作的时候,还曾组织和参加拥军活动,那些老兵说起当时都是寥寥数语,身上的伤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