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贾赦惶惶不安,又满心愤懑之际,张老太爷派人把他叫到了张家别院。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张老太爷淡淡地道:“宁儿毕竟在荣国府管了好些年的家,感念她的下人还有几个的,有些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我们耳中。”
贾赦顿时眼睛一亮,张老太爷这几年从来都对他一眼都不想看的,今天特地唤了他来,莫非是要为了他出头?也是,毕竟自己还是他的女婿呢。
“岳父大人,以前都是小婿的错!”贾赦连忙跪下道:“如今只请岳父大人不计前嫌,和大舅兄一起帮小婿一把!”
他知道自己可没有这个面子,连忙又道:“您老人家只当看在琏儿的份上!我这爵位和家产,日后不都是要传给琏儿的么?二房如今谋算我,不等于是明晃晃地欺负到琏儿身上吗!”
“呵呵,琏儿日后要走文官仕途的,与你贾家联在一起,对他并无好处!”张老太爷冷笑着道:“所以这桩事情,我是乐见其成的,这样也好!”
“啊?”贾赦想不到得到这个回答,惊讶地张大了嘴。
张老太爷看着他这付蠢沌的表情,让人再想不起他年轻时一丝半点的样子,嫌弃地挪开了目光。如果有可能,他何尝不希望贾琏和贾家任何一的个人,包括他血缘上的‘父亲’贾赦都断得一干二净!贾家毕竟是武勋,虽然当年张氏与贾家的恩怨,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心生怜悯。因此贾琏很早就跟随着外祖家生活,平素里也与贾家十分的疏远冷淡,这些士人们也默认了,没人出面攻讦他们母子。
但是,说到底,贾琏依旧是贾家的子孙,还是荣国府的正统继承人。如果他一旦入仕,这个问题就无法避免了。和贾家公然断亲,那是做不到的,这个世界的伦理道德都不允许!可让他去孝敬史夫人,被用宗族血缘的名义逼着拉扯那些吸血水蛭一般的贪婪家人,一生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张老太爷也是万不能容忍的!
他和张氏,都没有忘记那些血泪往事,心中怎么也过不了那道坎。这些年,也有人来劝说过,道不如放下,大度些吧,看在外孙份上也不要闹得太狠,否则外孙夹在其中也会左右为难,而且对他日后的名声也不好。
呵呵,其实,如果关系到了贾琏,那就更不能与贾家和解了,这才是张老太爷埋在心中的隐患。贾琏以后必定是要入仕的,当今对老武勋,特别是太上皇心腹的四王八公,那是如鲠在喉,没有半分好感。新皇要掌握住兵权,就要培养自己的人手,那清除掉老武勋的势力,给自己的人上位是势在必行的。贾家做为八公之首,一定是早就在当今的名单上了。
贾琏母子的境遇大家都了解并同情,当今就是看在张家的面子上,也不会迁怒于他们的。但如果贾琏入朝为官,当今怕也不能对他心怀信任地重用了,因为天然身份的对立就摆在那里,是抹杀不了的。你再说自己和贾家人不亲,素有旧怨,可你却是荣国府嫡亲的子嗣,下一任的家主,很多事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啊!
想让贾琏与贾赦断绝父子关系,也是完全做不到的。贾琏不能不认生父,除非贾赦主动驱逐他,立下文书凭证,从族谱上除名。就算贾赦愿意这么做,贾家人也不可能答应啊,他们怎么舍得放有出息的贾琏走人?
就是一切如自己所愿,那贾琏的名声也就毁了。此时对他们母子同情的人,也会回过头来攻讦的,说他们母子记仇无情。不然,官宦人家,高门深院的,总有些纠葛不睦的,儿孙们若是都有样学样起来,那还了得?
所以,张家人不得已求此次,只得准备着从贾赦入手,好歹把贾琏与贾家其他人撕扯开来再说。贾赦这个生父怎么也摆脱不了,君不见大舜那样的渣父,大舜还得孝顺着呢,贾赦还没要害死贾琏吧?好在贾赦虽然是个混账老纨绔,危害性也有限。有张老太爷压制着,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以后若是真的损害到张氏和贾琏,张老太爷眼中寒光一闪,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了不得等到自己走时,也带着他一同到地下去就是了!
“这好歹是一等将军的爵位和那么大的家产呢!”贾赦期期艾艾地道:“琏儿平白就失去了,岂不可惜?”
“可惜?”张老太爷对着贾赦摇头道:“当今皇上对你们贾家很是厌弃,你看不出来?你家老太太算计安郡王府,被告了上去,按说也可以私下训诫,悄悄地处置了。但皇上偏偏大张旗鼓的,连宫里的贤德嫔也牵连上了,由此可见一斑。琏儿继承了贾家,利大于弊,绝非明智之举!”
“他即使没了爵位和家产,那还不是我的儿子,贾家的子孙?”贾赦急急地道:“这岂不是掩耳盗铃,做了白工?”
“难为你还知道这个典故!”张老太爷讥讽了一句,话音一转:“所以,从你开始就要和贾家分割开来。”—如果不是没办法和你断亲,我恨不得让琏儿连你也不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