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不是有个早夭的嫡亲弟弟么?”张老太爷见贾赦一脸的茫然,于是点拨他道:“你那叔叔少年早夭,没有成婚,自然就没有子嗣供奉。你父亲不忍幼弟身后寂寥,托梦给你家老太太和你,道你与那叔父八字契合,乃是前前世的父子,因此千叮万嘱,要将你出继。你母亲不能违抗亡夫之命,你也不能不听父亲的话,两下商议之后,忍痛出继了呢,将荣国府的爵位和家产传给贾政。自此之后,贾史氏便是你的伯母,贾政是你的堂弟,对于荣国府而言,你只是个旁支亲戚了,只要不是犯造反的大罪,也牵连不到你头上了。明白了么?”
贾赦哭丧着脸:“岳父大人,这又何必呢?荣国府那么大家业呢,这我太亏了啊!”
“亏?”张老太爷冷声道:“你可知道,你祖父父亲在世时,就陆续向户部里借了许多银子,加起来总有几十万两了。这笔银子,难道你贾家是不准备还了么?当今可不是太上皇,能纵容着心腹老臣!”
“贾家是借了银子,那不是要安置抚恤跟随着的老兵们么,这太上皇和先皇也是知道的!”
“你贾家笼络人心,却要朝廷出银子?”
“祖母说,那是祖父见宁荣二府权势太盛,有意给朝廷留下一个把柄。其实,府中把这份银子预留下来了,不许动用,准备朝廷催缴时,便能直接还上。”贾赦回答道:“这,这情况,琏儿他娘管家时,也是知道的。”
张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这些年来,特别是贾代善去了后,你贾家无人在朝堂上掌握实权,就没什么额外的进项了,偏生还奢侈无度,寅吃卵娘,那些银子早已经补贴花光了。宁儿暗中算得很清楚,你若是不信,就回去账上查看吧。”
“为了给贾贵人修建这省亲别院,把府上的老底子都掏的差不多了吧?听说,老太太还把关外的一个庄子卖了。啧啧,大手笔啊,真是一片慈心!”
“再说了,你贾家的罪过细论起来,也是不少吧?你这个家主,准备如何承担?”
“什么......”贾赦瞠目结舌。他脑子里拼命地转动着,贾家除了老太太异想天开地算计安郡王府,其他还有什么事?说句实话,如今荣国府就是想犯个大罪,好像也没有这个能耐吧?
“你放印子钱是不是触犯律法?”
“我那是被算计的......”贾赦急忙辩解道。
“你家中有没有人干预律法,包揽诉讼,侵害良民?”张老太爷淡淡地道:“贾家主子们胆大妄为,奴才们也狗仗人势,这样的事情不会没有吧?”
“我听说宁国府贾珍父子坐庄,引诱世家子弟dǔ • bó,还召来□□娈童陪侍,乌烟瘴气,在京城中人尽皆知。”
......
“这些,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吧?”贾赦呐呐地道。
“放在太上皇手中,那确实不算大事。可当今想要追究起来,削爵,抄家,都是可能的。若是皇上起意要对付一个臣子,就是你再忠勇清廉,都能找到道理由来。何况,你贾家浑身都是小辫子,随意就能抓出许多罪证来。”张老太爷轻蔑地道:“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武勋对社稷江山没有丝毫功劳用处,即使冤枉了你们,国家百姓也没有丝毫损失!”
“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也许是在几年后,也许还要早一点。如果琏儿考取了进士,观政之后,老夫就托人给他安排到外地去任职,带着宁儿远远地离开京城,眼不见为净。等到贾家被清算彻底之后,再回来也不迟。那无论是谁深陷囹圄,他也是鞭长莫及的了,说不定等这消息传到他耳中时,已是一年半载之后了。该抄家的抄家了,该流放的已经流放了,该死的也死了,谁也不能说他不孝。如何决定,你自己回去仔细想想,再告诉我如何选择。”
“你想让我张家为你出头,那趁早就死了这条心。你要么按照我说的那样出继,那琏儿身为人子也不能不管你;要么,你就一条道儿走到黑,在贾家苟且偷生,那无论什么后果,都自己受着吧!”
张老太爷说完,毫不客气地赶走了贾赦。他要看着贾赦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