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薛淞是家中受宠爱的小公子,但家中的顶梁柱还是薛老爷,大哥是未来的家主,论起地位和重要性,都要强于他。嫡长子就是高兄弟们一等,即使锦衣玉食娇养如贾宝玉,如果没有衔玉而生这一层,其实在贾家,地位也不会那么要紧的。
但现在,薛淞是今非昔比了。他给薛家增添光辉,前途无量,就连薛家的族长和长老们,如今对着薛淞说话也是客气得很,再是小辈,人家也是预备的官爷了嘛,怎么能不殷勤些!
好吧,儿子答应去参加春闱就行了,他那么聪颖,说不定神佛护佑,一场就能中呢?就是失手,他若是见识过了进士的荣耀和做官的威风,慢慢地就能体会到了功名的要紧,不愁他不改了主意的。
薛淞按规矩去和同榜的举人们一同去拜了座师,参加了鹿鸣宴。他的名次是殿后,但他也是众举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位,因此也颇受人瞩目。。年轻,就意味着争取到更远大前途的可能性比起旁人要高了许多。
众人都知道薛淞的出身,本觉着这样一位豪富皇商家的公子,也必会有骄娇之气,和他们并非一路人,心中就存了些排斥之意。谁料,见面后,发现薛淞是个清朗大方,言谈举止不俗,对人也平和礼貌的少年郎,对他的印象顿时就好转了起来。很快,薛淞就与他们言谈甚欢。
座师礼部吴侍郎,早年中过二甲进士的,学问深厚,因此被派到南直隶这文风昌盛的地方来做主考官。南直隶人才济济,比起其他地方来,举子们的水平要高出了不少,眼前这些人,在第二年的考场上定然会一展雄风的。
吴侍郎也希望能借着这个好机会,与他们先结下一份师生之谊来,因此对着举子们是和颜悦色,丝毫不摆gāo • guān架子,在酒宴上谆谆地为他们指点,其中比较出众的举子他也暗自记下,比如那排名在前列的,那形貌举止比较出众的(这也挺占便宜的,朝廷也讲究这个呢),出身名门望族的,还有那年轻出息的......薛淞也就此入了他的眼。
应酬了半个月后,大家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几个年纪已过四旬,觉得自己会试无望的,决心安心享受举人身份带来的好日子,琢磨着谋一个低些的官位,其他的举人,都埋头继续苦读,准备来年上京赶考,走上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荣耀高峰。
薛府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为薛淞二爷的春闱做准备,一切都围绕着这个来进行,其他人,都倒退了一射之地。旁人也觉得是理所当然,无人觉得不妥,但随着王秀云来到金陵的陪房却不安分起来。
她们是王秀云的心腹,本就觉得自家姑娘当初是下嫁到了薛家,姑娘可是伯爵家的女儿啊,薛家只是有钱的商人,皇商那也是商人,着实有些委屈了。好在,薛家还算上路的,懂得尊重姑娘和王家,日后等姑娘正式管家了,她们这些姑娘身边的老人,不也跟着发达了么?
这些王家下人把自己看得贵重不凡,此时见到薛淞得到的关注和待遇,心中就有些不爽起来。薛淞只是二爷,怎的能越过了大爷和姑娘去,那不是不顾长幼尊卑么?
薛淞是举人,举人又有什么了不得?别说举人了,就是进士,他们授官时才有几品?比得上生来就钟鸣鼎食的勋贵么?
如果贾政听到这些话,只怕要狠狠唾他们一口:死奴才,要是这样,我为什么会一辈子羡慕有功名的读书人,还被文官们排挤呢?
王家的下人们就开始有心无心地在王秀云面前说些闲话,什么‘厨房里如今只上赶着巴结二爷,变着法子给二爷料理饮食和补品,对着姑娘、姑爷也不上心了,连蟠哥儿也赶不上二爷的待遇,明明咱们这一房才是薛家的正主儿!’
‘是啊,前日里庄子上送了些温泉养出来的新鲜菜蔬,老爷竟然吩咐拿了大半送去了二爷的小厨房,咱们蟠哥儿都不够吃的呢,看那脸色都不水灵了!’
‘老爷吩咐二爷身边的人要好生伺候着,为让他们尽心,每月里还额外赏赐了一份银子。姑娘,难道咱们不辛苦?咱们也不是为了自己,实在是要给姑娘争个脸面!’
......
王秀云本没在意过这些,薛淞要准备春闱,照料得精心些也是正常的。只是,她向来是个耳根子软的,心腹下人们说得多了,她心中也不免有些计较起来。尤其是,薛淞前些日子直接拒绝了金陵王家族人的提议,她觉着没有给她留面子,她有些不高兴。
后来,她也免不了在薛霖面前抱怨几句。薛霖开始会一笑置之,劝慰几句,说得多了,薛霖也会不悦地说她是做大嫂的,居然这样心窄,不知道此时是非常时期么?
王秀云不敢再提起,薛霖的脸色却有些沉郁下来了,这些日子,发生的变化也让他感触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