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淞考中秀才,他很高兴,皇商之家,出了个读书人,也是有面子的事。父亲要薛淞去考举人,他是举双手赞成;薛淞桂榜提名,他真心实意地安排庆祝。只是,他没想到,薛淞中举的影响却远远地超出他的意料。
很快的,众人对薛淞就展现出了别样的态度,处处是看重夸赞。在薛淞这个年少有为的二弟面前,中规中矩的薛霖就显得黯然失色了。眼下的当家人还是薛老爷,薛霖只是在他的指点下开始管理家业,并不能充分彰显自己的本事和能力。
但薛霖还是勤勉踏实的,办事也很少出差错。如果没有薛淞横空出世,表现得那么耀眼出色,众人觉得薛霖也是个稳重可靠的继承人。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薛家喜气洋洋地从官府里申领到了三十两银子,精心挑选了上好的石料,建起来了一座举人牌坊。如果不是怕太招摇,薛老爷都准备拿最好的汉白玉来修建了。
那举人牌坊修建好了,赫然地立在薛府所在的巷子门口,享受着往来之人的赞誉。这是薛淞为薛家带来的荣耀,和他这个做长兄的无关。
举人可以免赋税徭役,那三百亩的田地的免税,让薛家省下了不少银子,更难得的,是这个体面。十几个人免徭役的名额,则是让给了族里,由族长分派给了那家中窘迫的人家。那些人心怀感激,还专门带了些礼物上门来道谢。那可是天长地久的好处啊!
薛老爷高兴地接待了族人,但婉言谢绝了他们带来的礼物,他们的感激和赞美就足够让他开心的了。
薛霖回来时,正好族人们被招待了一顿好饭食后,纷纷告辞离去。知道他们上门的原因,不知为什么,薛霖有些想回避开来,于是闪身进了小径旁的树丛后,免得尴尬。
这些族人本就是族中寒素之辈,见识修养都不济,又有了些酒意,不知顾忌地浑说一气,那些话语都飘进了薛霖的耳中。
“多亏了淞哥儿出息了,咱们也跟着沾光了,免得每年都要抛下脸来去族中求告,还提心吊胆的!”
“薛叔父真是大方,若是淞哥儿再接再厉,连进士都中了,那咱们阖族的徭役都能免除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不止啊,要是这样,他家中可是两千亩地都不用交税了,那得省去多大一笔啊!”有人啧啧羡慕道。
“要是我是薛叔父啊,淞哥儿的喜报一传来,立刻就去买田,怎么的也要凑够了两千亩,不然就亏大发了!”
“薛叔父是皇商,做的大买卖,有闲钱拿去周转经营,可比买田收租划算多了,他未必愿意。要是这样,咱们上门来请安勤些,说不定到时薛叔父一高兴,愿意便宜些让我们的田地把挂在他家名下呢?”
“淞哥儿如此出息,可惜他家不是主枝,不然日后他若是当了薛家族长,岂不是能拉扯咱们这些落魄族人?”
“可是做梦呢!淞哥儿即便是主枝,他也不是长子,这薛府也轮不到他当家!”
“唉,这真是天意作弄,那有能耐的,偏偏没那个身份,那庸碌无能的,却大咧咧地占着那位子!”有人叹息道。
“那也不一定!”有人消息灵通,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王家吧,他家的长子就是从京城被弟弟排挤到了金陵来,名义上说是守祖业,实际上谁不知道他早成了弃子!王家那还是勋贵,可比皇商要讲规矩的!”
“哎呀,那以后薛家会不会.....不可说啊!”
“要我说,换个人做当家人也不错啊,家族兴盛才是要紧的!”
......
等这些人走远了,薛霖静静地从树丛里走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思索着,面色冷凝。
田地里播下了荆棘的种子,那庄稼就难生长。人心中埋下了猜忌和隔阂,就不能恢复到了往日的亲密无间。薛霖的心中,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与薛淞和薛老爷疏离开来了。
但薛淞却是没有在意到,他前世并没有兄弟姐妹,独享父母的关爱,对兄弟之间微妙的心思和竞争是很陌生的,没有这个敏感。再者,他为了准备会试,读书读得昏天地暗,哪里顾得上小心翼翼地探索薛霖的想法。
王子胜自被他怼了一顿之后,也没再上门来。王秀云也是个软和的人,只在心中不高兴,可不敢拿着这桩事来惊扰公爹和小叔子。
想必王子胜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吧?薛淞以己度人,得出这个结论,很快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