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是下官在金陵城时自一位云游的外洋算术大家处学到的。”
“哦,那算术大家四海为家,很快就离开华夏了,再也没有了消息。”薛淞回答得滴水不漏,就是有人不信,也没地方去找这样一位外国算术大家了。
“既然如此,若是你把这法门据为己有,不也无人知晓了?”忠孝王又追问道。
“这怎么可以?”薛淞一愣之后,断然道:“这岂不是鸠占鹊巢!下官虽算不上圣贤君子,但这样的事情,是不愿做,也不屑去做!”薛淞脸色流露出愤慨的神情。
薛淞语气中并非那么恭顺,但忠孝王看向他的目光中,却带上了一丝欣赏。他本也不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的庸人,薛淞这样,他反而觉得那是一种真性情。联想到他敢坚持着规矩,不惜违抗忠义亲王,也不做僭越之事。忠孝王对薛淞生出了些许好感。
他从吴侍郎处听到他对薛淞的评价颇高,又听说其擅长算术,而且在户部观政时也不藏私,把这法子教给众人。今日他前来户部询问赋税收集情况,想起此事,不禁心中一动,也不让人传召,便亲自往度支科走去,在门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若说教授同僚,还是想笼络人心,那么对待低等的吏员也耐心地讲解,可见其人品不错了。
“薛淞,你们这观政要轮转衙门的。你在这户部,也呆了不少时日吧?”忠孝王问道:“下一处你要往何处去,可有个想法?”
见薛淞皱眉思索,忠孝王闲闲地又加了一句:“皇上命各皇子们参与协政,忠义亲王是中书省,忠平王是礼部,忠顺不耐烦政务,分管的是内务府,本王是工部......”
“工部!”薛淞立刻回答道:“若王爷不嫌弃,我欲往工部!”
这有些出乎忠孝王的意料。忠义亲王那不提,忠平王是甄贵妃所出,与勋贵们向来交好,尤其是与贾家,更加亲厚,与薛家也是正常往来的。忠孝王本以为,薛淞定会因此选择礼部,还有吴侍郎会照顾着他不是么?若是内务府,那也说得过去,薛家是皇商嘛,这在内务府乘机把关系打点好了,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薛淞选择了工部,忠孝王就感到有些迷茫了。工部在六部中,可谓是个边缘部门,比不得吏部和户部的权势,也没有礼部的清贵。
至于他自己,忠孝王自嘲地想着,可比不上忠义和忠平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而且他为人严肃较真,在朝中人缘并不太好!
“为何?要知道工部并不是香饽饽。”忠孝王追问道。
“王爷,我有自知之明。”薛淞诚恳地回答道:“我文墨并不出众,会试时名次也是排在后面的,中书省那样的地方是不敢去的,没的滥竽充数;内务府,我家中本是皇商,那理当避避嫌。若说在内务府里做事,结不下一点交情,日后沾不到一点好处,那岂不是骗人的么?”
“我生性不算老成持重,少年时也是不愿拘礼的。如今有妻有子,收敛了性情,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些实在的事情。工部、户部这样的地方正适合我,而且我擅长些格物之术,这方面也能比旁人做得好一些。王爷也是不沽名钓誉,认真做事的人,这一点我甚是佩服!”
忠孝王听了一愣,触动了心怀,不禁叹息了一声,自嘲道:“那你可知,我在朝中名声并不算好,多有人觉得我苛刻,不够仁厚。”
“王爷,要认真负责一桩事,就没有不得罪人的!”薛淞想了一想,编了个例子:“下官家中商铺不少,其中有个小铺子一直获利很少,甚至赔钱。下官就派了自己的奶哥哥前去做掌柜,他去了后,理清了那里面的弊端,定了规矩出来,管束严格,奖勤罚懒,大半年后,那铺子就变了许多,收益也增加了。也有不少人去我父亲面前抱怨诉苦,说我奶哥哥苛刻严厉,不近人情,但我父亲最后看的是那结果。后来,我那奶哥哥就成了我新开办的东南商号的掌柜。”
“王爷,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好,好!”忠孝王眼睛一亮:“说得对!薛淞,这话真是与本王想到一处去了!既然如此,你就准备好来本王处吧,本王给你施展本事的机会!”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薛淞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是天下掉下的馅饼,哪能不接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