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的家主命小厮带着刀棍武器去检视这些伤兵,见到这些人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凡伤得轻些的,早就跟着大队人马跑了。
小厮们立刻拿来绳索,把那些伤兵们结结实实地捆住,眼不错珠地守着,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众人商量后,派出几个小厮分别去顺天府衙门和九门提督府衙门报官。眼见着天色已经大亮了,周围也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动静了,料想这一场兵灾应该是躲过去了。大家都长长嘘了口气,虽然还是不敢完全松懈,但一颗心终究是放回了肚子里。
众人嘱咐下人们打点起精神来,轮换着休息,务必要再坚持一下。待到平安之后,定然会兑现承诺,他们决不会食言。下人们昨夜开始是很惊惧慌乱的,但没料到竟然是大获全胜,自己一方损失轻微,本就兴奋不已,再加上家主们表示不吝重赏,他们俱欢喜雀跃,当即拍着胸膛保证,老爷们放心,他们绝对不敢怠慢了,贼子们再来,也管教他有去无回!
一夜紧张,等松弛了下来,众人这才觉得心神疲累,手脚都发软了。他们就近去了胡同口的冯家,坐下就站不起来了,洗了洗手脸,一口气灌下一杯茶,粗粗地吃了些东西,想起那时的情景,才觉着了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薛淞想出那好主意,昨夜乱兵可不一定会被那些三脚猫的小厮们击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如果不是薛淞率先提出大家必须守住两边出入口,抱团抵抗,并安排得非常出色,他们或许只会组织起自家的下人们去拼斗,那必定会被各个击破的!众人望向薛淞的目光中充满了佩服和感激。
又过了半日,似乎京城里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有些胆子大的小厮被派出去打探消息。顺天府的差役和九门提督们的兵士也来了,提走了被牢牢捆绑起来的伤兵。
他们都啧啧惊叹,都道忠义亲王兵变是选了个极好的时机,除夕那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总得让大家松散松散,因此衙门里也只留着不多的人值守着,骤然大乱发生,从哪里能寻得到人手来?好在有荣国公当机立断,紧急调遣了京城大营来平叛,但大营中也有许多告假的,吃醉了的,还有被有心人绊住了的,仓促之间,能击败叛军就算果断有谋的了,再也腾不出手去维护京城的治安!
那一夜,叛军们知道大势已去,自己效忠的主子已经殒命,也没有了斗志。但越是溃败,越是要乘机抢掠一番,京城里因此受害的人家不少,损失最惨重的就是虽富裕但又不算权势很显赫的人家,嗯,就像你们东桥胡同里这样的。
那些溃兵们也不蠢,攻打那些守卫森严的高门贵第,可不能易得手,他们都是硬茬子,会碰得头破血流的;普通百姓家吧,抢个三瓜两枣的,又太不值得!
因此,这一夜里,那些人家被抢掠了无数金银财物,那还罢了,还有不少人被打伤,甚至丧命的。像老爷们这般智勇双全,竟然能指挥家人们杀败了溃兵的,这可是绝无二例!今日这事啊,必定会给老爷们好好扬名的!
尘埃落定,大家各自回去安顿歇息,等派出去打听情况的小厮回来一禀告,知道了京城里的惨状,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于是纷纷在家准备礼物,明日就上门去向薛家道谢。
其中,孙家对薛家最是感激。和旁人家不同,孙家清贵,但经济上是没有邻居们宽裕的,东桥胡同的宅子那是祖上传下的,若只靠国子监的俸禄,未必能置办得起那么体面的宅子。他家中没有密室,地窖也挺小的,不过是冬天储藏些菜蔬,若想躲人,至多能塞进去两三人,可自己女儿媳妇有那么些,又该让谁躲进去呢?何况,那地窖也并不隐秘,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并不保险!
这样一来,薛家对自己一家可是恩德极大的!自家的财物损失了事小,最要紧的是保住了女眷们的清白!书香名门的女子,若是被乱兵们非礼了,那只有一死了,连带着祖先也蒙羞!
孙家老太君谈起方氏对她们的照顾,也是感叹不已。她们在薛家时,吃食和起居都安排得很细致,在那密室里,也有吃有喝,还打了地铺,准备了厚厚的被褥让她们休息,虽然外面是腥风血雨的,但她们在密室里却很安逸,没受一点委屈!
这真是难得,危急之际,多容留一个人,就会增加一点未知的风险。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样的救命大恩呢?
孙博士和妻子精心打点了一份礼品,孙博士连自己珍藏多年的端砚、徽墨和名家字画都忍痛拿出来了,他诚心满满地郑重前去道谢。
薛淞只选了一两样物品,只当领了孙博士的心意,其余的,坚决不肯收下。他带着孙博士去看了家中的密室,孙博士看着那修建得非常坚固,设计得巧妙,自然地隐入地下的广阔所在,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密室而已,这为何要这么大的手笔,天子脚下,这样的dòng • luàn百十年都遇不到一回的,难道薛淞事先就预料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孙博士脸上的惊疑,薛淞都看在眼中。他只做不知,主动地向孙博士说起各种缘由。
他是家中次子,成婚后,便主动向父亲提出分家,拿到了三成产业。只是,他生性喜欢新奇事物,总想自己做些特别的事,因此主动要创立东南商号,投入不少,耗费了许多银钱。幸好,他委任的东南商号掌柜是他的奶哥哥,因为救了一位海外商人,人,有了一番机遇.....
等到他观政结束,去向确定之后,如果能留在京城,那他就把那半棵树的木材带回京城。那千年檀香檀木可是非常值钱的,寸木寸金,必定得好好收藏着啊!京城居,大不易,他日后作为文官,想的是要恪守规矩律法,可不敢贪贿,那家中正大光明地做些营生,也是朝廷允许的!
就算我外放出去,孙大人啊,你知道我家中原是皇商,面上是风光富贵,但个中却有不能为人道的心酸委屈,经历过许多险恶fēng • bō。谨慎堤防,都成为习惯了!到了京城,纵然知道平安,一时也改不了!再过几年,或许就能变过来了!
孙博士听着薛淞的话语,心下也有些恻然。他原先是不太喜欢薛家的,总觉得薛淞是商人出身,薛家又和武勋关系密切,与他们这些正统文官们不是一路人!这样的人,虽然读书不错,但人品不会很好,哼,只看武勋们的子弟是什么样就知道了,薛淞只怕是胜在处世圆滑。
现在孙博士想起当初的偏见,是惭愧不已。有错便改,他当即就主动向薛淞致歉,并愿与之结为忘年交,让自己的儿子和薛淞以兄弟相处,日后两家人坦诚亲近。
薛淞不意孙博士会是如此表现,也是惊喜。援手孙家,对他来说,本并不觉得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孙博士虽官位不算很高,但他是京城有名的大儒,在国子监耕耘多年,可谓桃李满天下!得到他的肯首和赞成,他的文臣之路会因此顺畅许多!
真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啊!薛淞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心中是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