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有故事可以讲。”路温纶活络气氛,举杯邀他们同饮。
不知怎的,简觅夏觉得这个春天教人感伤,好似青春的终曲,一切一切,即将远去。
天气真正变得炎热起来的时候,简觅夏和朋友在常去的爵士乐酒吧小钰。在那里,简觅夏碰到了龙襄。
像遥远老友般,龙襄说起男友,他们是早教会给孩子听TheNewABC的人。简觅夏惊讶于龙襄与路温纶的共性,龙襄说,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小时候就像双胞胎。可她比路温纶阴暗得多,她破碎的残骸淌在黑河里,除了文治,没有人托得起她。
你们好吗。简觅夏问。
龙襄轻轻笑着,不好,我们分手了。人们说要有品位,还有生活意趣的人,然而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还是要捱过人生的难解与无常。你看过很多爱情电影吧,我和文治就像电影,我开始写小说,但我从来不曾真正写下我们的故事,没有人会懂得。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不是一个甜蜜或不幸之类的标签就能概括的。我在幸福里感受爱的流逝。
后来龙襄问,你们好吗。
简觅夏反而问,我们会和你们一样吗。
龙襄说,不会的,你是简觅夏。
简觅夏说,有时候,我感觉我就是你。
龙襄说,你知道吗,我有一个从未被读者察觉的怪癖,对于角色的偏爱就看围绕这个角色的友情的复杂程度。对我来说,这是很珍贵的一部分。被聆听与否不重要了,总有写尽这些青春期故事的时候。
那一晚,她们低声交谈。她们无法抑制地喝酒、吸烟。龙襄轻轻哼唱张悬,故事都说完了,要告别了。
我还会再见到你吗。简觅夏问。
龙襄说,也许吧。也许不会。
你要去哪儿呢。简觅夏说。
龙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去,天要亮了,快回去吧。
龙襄消失在了凌晨五点,天光交接之际。简觅夏此后再也没见过龙襄,渐渐地,人们忘记了,就好这个人像从不曾存在。
*
研究学者说,“世上是一种体制化的亚文化,它有着特别的功能,而且在该体制内部的设计师也被划分为不同的层级。……这个体制内不得时装设计师精英,设计师可以通过不断地参与官方举办的时装发布会,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这些发布会也发挥着一种仪式。在很大程度上就像涂尔干社会学理论对宗教的分析那样不断地复制,以及强化知识上的象征意义。”
时局最困难那一年,简觅夏和设计师们一起拥抱时装周。办秀,上大刊,入驻颇有权威性的集合店,百货也有他们的身影。批评与赞誉纷杳而来,少女们欢呼拥簇,垂耳兔玩偶风靡一时。
夏天过去了又来,简觅夏在社交媒体上几乎隐身,日复一日在工作室做着相似的事。窗外的香樟树繁茂,树下停着一辆涂装过的自行车,就算忙起来每天也有骑车回家这项运动。自然,是路温纶的主意。
铃声响了,简觅夏放下手里的活儿,接听。
“欸,我以为你那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不用,我本来就准备骑车过去,这样我们时间正好。”
简觅夏去里面换了衣裳,洗干净染了灰尘的手和脸,简单描眉抹唇,跨上毛绒小包,和伙伴们打招呼道别。
穿过大马路和小巷,沿途时髦别致的小店,风吹来浓郁的咖啡豆香气。到现在也没有把这里当作归属地,她还是漂流着,无尽地漂流着。
不过,有了要去的远方。
简觅夏停放好自行车。
夜幕下的繁华街区车水马龙,婚纱高定屋的巨幅玻璃窗散发着神秘古老的气息,引得往来女孩牵挂,频频回头。
左顾右盼,不见路温纶,简觅夏只好拨出电话,“我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