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后悔,术式就会立刻发挥作用,大脑留存的记忆被强势扭转。
我浑身紧绷,几乎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御野光见的死亡被及川「否认」,但事实不断地反驳他的认知,在这样扭曲的漩涡中,一个能化解矛盾的说法诞生了。
「活下来的人是御野光见。」
「可活下来的人是我。」
“那么我……就是御野光见吧。”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及川静弥在清楚自己身份的前提下依旧坚持自己是御野光见的原因了。
他挽留了亡灵,并在那个瞬间遭受到亡灵的复仇,术式混淆了他的记忆,强烈的混淆导致他的精神状态和记忆遭受重创。
即使如此,及川静弥依旧有着简单控制过怨咒灵的能力,再加上他自己的术式,就这样,他可以轻易地欺骗他人,也可以轻易的欺骗自己。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对我造成了非常不利的影响,在昨天,我还只是一个完全的旁观者,但从爆炸开始,我也不可避免地开始被波及了。
心理和身体的偏差感知在一点一点侵蚀我的自我,糟糕的是,我很清楚这一点,却无可奈何。
要是五条悟还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有办法能把我「拉」出去,但现在这里只有我。
一个行动不受控制,但却能感受到痛苦的我。
大脑冷静的分析并不能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我眼睁睁看着「我」抬起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道用力收拢,呼吸上出现的困难半点没有影响到「我」的自害行为。
咒灵出现在面前,之前被我戏称一拳可以捶死五个及川静弥的高大身躯笼罩出巨大的黑影。他没有动,只是像死亡的具现化一般注视着我。
缺乏氧气的极限环境让我产生极强的求生本能,但这具该死的身躯依旧不受我的指挥。
会死。我朦朦胧胧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的意识会死在这里。
这就是他们把我拖进术式的根本目的吗?还是说……唔,该死,已经没办法吸气了!
现在我的身体是什么状态?五条悟能发现不对劲吧,别再浪了五条伊旦酱。
话又说回来,家入硝子同学能治疗由咒术导致的脑死亡吗?简直完蛋,我居然开始考虑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了。
可是真的……好……难受……
就在这样濒死的绝路中,我似乎听见了某个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入野桑!快……枪!入野春奈!
有些熟悉,又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音色,陌生的是声音中从未有过的焦躁。
入野春奈——
那个少年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个名字,我却逐渐不理解。
那是谁的名字?他在喊谁?
入野桑?!入野春奈!春奈!看着我,春奈!!!
入野春奈是谁?是我吗?
我是谁?及川静弥?可是我应该已经死了,光见呢?
哦,光见就在这里啊,他就在我的面前。
他变成咒灵了,谁干的?我干的,对,好像是我干的,我自小就喜欢这么做。
世界还是离我这么遥远,我一直触摸到的东西是什么?不是人类。
指尖现在触碰到的是什么?我自己吗?
那么我也不是人类吧。
父亲母亲为什么对我笑,因为喜欢我吗?
喜欢我的话就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吧。
兄弟姐妹为什么冲我哭,因为讨厌我吗?
讨厌我的话就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吧。
御野光见为什么总是那么蠢,我弄不明白。
他想要拥抱我吗?不,我会掐死拥抱我的人。那么现在这个拥抱是谁的?不是光见,这是人类才有的温暖拥抱。
人类会拥抱怪物吗?我是怪物吗?
我是谁?
入野春奈——!!!
……
万籁俱寂。
少年的嗓音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而我正站在湖心,四周空荡荡的,是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寂静。
我愣愣地盯着脸上有两道疤痕的咒灵,周围开始闪现以往的记忆。
是横滨的暗巷里珍贵的阳光,还有嬉笑着的女声,我坐在已经干涸的血泊里,身边的尸体在叮嘱我不可直视太阳。
有谁牵住了我的手,一边咒骂着「狗屎」一边带我走进安静温暖的房间,他给了我一把钥匙和一包纸巾,说你哭得未免也太丑了点。
我在阴影中,呆呆地看着隔壁邻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个在看见我的时候涌现出的温和笑容。
我已经快要分不清楚哪些是入野春奈,哪些是及川静弥。但我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叫着我。
时间被拉得好长——
终于,周遭褪去了表象,御野疗养院负一楼的陈设渐渐出现在眼前。
恍惚间,我终于看清了出现在眼前的面容,是那个给了我属于人类的温暖拥抱的青年。
我正拿枪顶着他的额头,而他一声一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诡异的,我体会到了及川静弥那个疯子在看着御野光见时的心情。
“入野桑,你没事吧?”青年问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思路清晰地把枪扣回枪套,然后伸出双手,全身心没入了那个拥抱。
青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卸下一口气,双手环过我的肩胛轻轻的拍着我的颤抖着的后背。
“没事了,春奈。”夏油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