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不怪我有这样复杂的诧异,他前后的温度差像极了那些精通PUA的渣男。
先是细数一通你有多不行，多垃圾，最后再来一手「那对我都不是问题」。
再往后就是「你离开我不行」,「没人能像我一样包容你」。
这也太教科书了，是可以放上电视宣传,希望所有人都能在脑海里烙下「警惕帅哥打感情牌，拒绝PUA从我做起」印记的典型案例。
“你的上司希望我选择他,但我更想选择你。”及川静弥淡淡开口,“对我而言其实都差不多,但对你来说，二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我按下其他的情绪，镇定地将椅子拖近了一些：“展开讲讲。”
“你知道考文垂事件吗？”
我错愕问：“……怎么突然扯这么远？”
“二战期间，艾伦·麦席森·图灵的团队破译了德国的「英尼格码」系统,英国由此掌握了大量德军军事指令,其中有一条就是「月光奏鸣曲」计划。
“「月光鸣奏曲」计划是希特勒对英国「特别的报复」,他要轰炸英国主要军火库之一的考文垂。那里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机床厂，和无数制造轰炸机、飞机引擎、装甲车等等装备的工厂。
“丘吉尔在至少四十八小时前就得到了这个情报,你猜他怎么做的？”
作为世界史全A生,我理所当然地知道，虽然这仍是一个有争议的事件，但只从结局来看很难不得出这样的结论：
“为了不泄露己方已经掌握「英尼格码」系统破译的事实,他放弃了考文垂。”
“对,他放弃了考文垂,即使那里很重要,但站在全局来看,有些东西比那里更重要。”
及川的声音变得轻飘飘的,比之前缓和上不少,注入温度的嗓音像是来自好友的关怀一般。
他问我：“你会是那个不惜一切也要维系的秘密，还是考文垂呢？”
“……”我在心里轻声叹息。
因为自己的被动地位而焦虑，沉浸在随时都会被抛弃的恐慌情绪中，这股恐惧和无能为力会转换为对上司的憎恨。
而憎恨是推动着人类行动的烈效汽油，只需要一点点，也能点燃及川静弥的计划。
可他或许不知道，其实并不需要这样的挑拨，我和种田在之前就因为目的不一致而有了若有若无的鸿沟，只是没有直接挑明而已。
这种信息差我当然不会让及川知道，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搞出今天的恐怖袭击，也是为了挑拨我和种田之间的关系吗？”
及川静弥不置可否：“你也是受益者。”
“……行，我会考虑的，你不是非要现在就得到我的回复吧？”
我露出迟疑的神情，在声音里带上了少许心力交瘁的疲惫感，手也拽紧了拘束服的系带，最后像是极其不安般“倏——”地站了起来。
“如果你没其他想说的，那就轮到我说了。”
及川静弥眼珠转动，暗淡无光的目光紧锁在我身上：“我会回答你三个问题，请。”
“……你是和三这个数字过不去了吗？”
“或许吧。”
行吧，我也不是一定要追着他把所有问题都问清楚，三个问题应该够用了。
“首先，”我有些严肃地开口，“你先跟着我念：「日本人不骗日本人」。”
及川静弥老谋深算的脸上摆出了无语的神态：“……我是美国国籍，不过现在我不会说谎，这是我给出的诚意。”
“行吧，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是在和御野光见谈恋爱吗？”
“……你确认你的上级就是想知道这个？”
“没错，和我本人无关，我对你的私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都是那个八卦的秃子让我问的。”
似乎是看我一定要等出一个结果，半晌后，及川才自言自语般说道：“没有，我和光见并不是那样的感情。”
见我露出「明明你们就给里给气的想骗谁呢」的表情，及川好整以暇反问：“那你是在和夏油杰谈恋爱吗？”
“……？”
我不明白，我不理解，我直接满头问号。
“骂我就算了，怎么还诋毁我和同学的深厚友谊呢，是想让我背上玷污未成年的罪名吗你这垃圾？！”
及川静弥没有反驳自己是个垃圾的事实。
“因为有夏油的干预，你没有变成我预想中的「怪物」，同样的道理……”他淡淡道，“因为有光见拉着我犯蠢，我还没走到那一步，仅仅是这样的关系罢了。”
这话听得我在心底连连摇头。
夏油同学只是在帮助陷入困境的同学而已，那家伙太正直了，早个几年我甚至会觉得这才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况且别说夏油，就算换个人，比如五条悟他……呃，比如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