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她听住了,于是趁热打铁问她:“昨天冲撞我的那个老婆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迎春一愣,她原先想着她那个奶嬷嬷犯了大错,只有邢夫人这些长辈处置的份,哪有她说话的地方。
现在见贾琏问起,她犹豫的说:“我那嬷嬷昨天确实犯了错,理应当罚。只是……”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嫂子”,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心里更加忐忑。
可是她又想起昨天晚上就跑来找她的奶嬷嬷的儿媳妇,想起那妇人在她面前跪着哀求的样子。
她又有些心软,轻声说:“只是我那嬷嬷毕竟是把我奶大的,与我有哺育之恩,所以我想向太太和嫂子求个情。”
邢夫人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想要说什么却被贾琏给拦住了。
其实贾琏比她更气,他想着迎春懦弱是跟她没有话语权不够自信有关。
可他今天给了迎春说话的地方,这丫头却用来给那个目无主子的老嬷嬷求情。他这个妹妹究竟是心太善,还是真的跟木头一样。
贾琏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发火。要是一发火,再把迎春吓到,以后再不敢说话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笑着问迎春:“那妹妹觉得应该怎么罚她呢?”
他决定最后再给迎春一个机会,如果迎春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那么改变迎春的计划会继续进行。
如果迎春没有抓住这个机会,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他也会继续改变迎春的计划。
只不过那时候,他就只限于改变迎春未来许配的夫婿。再也不会去扳正迎春的性情,因为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迎春被贾琏看那一眼心里直突突,她总觉得接下来她的回答要是不是对方希望的答案的话,有些事情她就会错失。
她临来的时候心里有些想法,只是她一向自觉自己人微言轻,只怕说出来邢夫人也不会听的。
现在见贾琏问她,她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以我嬷嬷犯的错,全家被逐出去发卖也是可能的。我想替她还有他们一家求个情,能不能只把他们发落到庄子上,以后不再叫进来当差?”
贾琏一愣,他原先想着迎春替她的奶嬷嬷求情是打算让他和邢夫人不追究这件事的。
没想到这姑娘并没有这么做,罚是一定要罚,但是降低了惩罚的程度。
其实被撵到庄子上,并且以后不再进府里当差,对一家过去在府里也算有些权力的人家来说,面子里子都没了,连银子也没有了。这个惩罚的力度并不低。
贾琏心里有些欣慰,迎春并没有让他太失望,说明这丫头还是可以教的。
冲这个他也为迎春向邢夫人求情了。
邢夫人对惩罚那奶嬷嬷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显示自己荣府管家大太太的威严,现在“儿媳妇”求情了,她索性就卖个面子。
“那就把他们打发到庄子上,以后他们家的人都不要再叫进来当差了。”
迎春眼神里多了几分光彩,这并不是她为自己奶嬷嬷高兴,而是她心里头一次有了一种被别人重视自己说的话有人听的欣慰。
她眼中的神采,贾琏看的清清的,他也有些高兴,索性趁热打铁。
“太太,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有事情要说。如今我有了身子,”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至今他还不能接受这件事,“最近身子不太舒坦,这管家的事情容我偷偷懒,不如就请二妹妹出来帮帮忙吧。”
他这话说的邢夫人和迎春同时愣了,迎春更是忐忑不安,她一个庶女怎么好管家呢。
“这怎么行?我不成的,不成的。”她连连摆手道。
贾琏柳眉一竖:“这有什么不行,你也是这荣国公的嫡系子孙,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这管家怎么不行了?”
他想着上一世后来王熙凤小产,不光是二房探春那个庶女,就连亲戚家的薛宝钗都被请出来管家。
那个时候可没有人提到迎春,这个荣府最年长未嫁的姑娘,也是最有资格管家的姑娘。
迎春的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喃喃着说自己怕是不成。
贾琏看不上她这样子,直接替她拍板:“我又不是不管,只是躲躲懒,让你替我跑跑腿,得罪人。你要是有不明白的事情,尽管来问我和太太的。就这样好了,你从明天开始早上就过来太太这。”
他说了几句话就把迎春打发走了。
迎春一脸的苦笑,这管家的事情她是真的不行的。
反而是她身边的司棋等丫鬟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这些丫鬟要依附各自的主人,主人得了势,她们也就跟着威风了。
如今二姑娘要管家,她们的身份地位也立刻跟着水涨船高,回头就会有人来奉承。
等迎春走了,邢夫人就问贾琏:“你妹妹个性腼腆,怕不是管家的材料。”
对于迎春这个庶女,她并没有打压的意思,只是真的觉得不行。
贾琏道:“妹妹以前只念过书,并没有管过家,太太怎么知道她不行呢?而且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要及笄了,也要议亲的。以妹妹的身份也是能做正房娘子的,可谁家的正房娘子又不管家呢?”
对于迎春未来夫婿,贾琏也已经考虑过了。
虽然迎春是庶女,可是贾家门第还算能唬人。把她嫁去那种家境殷实的人家也是可以做正妻,好好过日子的。
邢夫人点点头,除了在王府的元春外,迎春是府里最年长的女孩。眼看着也快要及笄议亲的,确实是要会管家的。
可是以前她自己都不能管家,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让一个庶女得到学习管家的机会。
贾琏见她听进去了,又说道:“我来的日子少,可是府里都说三妹妹聪慧。偏偏没有听到说二妹妹的,难道二妹妹就比三妹妹差?还是太太不如二太太会教女儿?”
这话邢夫人可不愿听了,可是她又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同为庶女,二房那个确实比她身边这个聪明伶俐。
想到这,她真的恨不得把迎春抓来,立刻把那些管家的经济学问都塞进她脑子里,然后跟二房的探春比一比。
贾琏轻笑,他就知道一提王夫人,邢夫人一定会炸毛。
他索性再接再厉:“我在娘家的时候,我母亲曾经说过,这女孩子要好好教养,教养了将来可是要家族跟着受益的。以二老爷的官职,大妹妹如今都进了王府身份贵重。说不得将来二妹妹也能得个缘法,我们还要跟她磕头请安来着。”
他这话纯粹是胡诌的,他想着邢夫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不能仅仅动之以情,还要诱之以利。
果然邢夫人眼睛一下子放光,她马上就想到迎春毕竟是一等将军的女儿。虽然只是庶女,要是嫁到皇室,或者被点选进宫也是可能的。
到那时候,她这个做嫡母的见到她都要下跪的。
如果迎春真的有那么一天,邢夫人是真的非常愿意冲她磕头下跪的,哪怕是三跪九叩都可以。
她倒是举一反三,立刻问贾琏:“琏儿媳妇,你说如果我把你二妹妹记到我的名下,充作嫡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