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幸无声地直视着纱和,僵持了数秒,发觉她久违地比他高了一点。
先是高跟鞋,然后是她的裙子……从她下车开始,就是不一样的画风。形容不出具体的模样,但跟平时的清田纱和太不一样了。
她的穿戴,她的神色,无一不在展现背信弃义的光芒。
因此,御幸并不怎么相信纱和的解释,不冷不热地回道:
“不用跟我汇报,没兴趣。”
纱和察觉他的异样,好奇地问:“你怎么啦?今天说话这么呛,还一脸不开心。比赛不是赢了吗?难道是丹波学长又给你脸色了?”
“……”御幸又乜斜了她一眼,语气冷硬:“是你的玩心太大了吧。”
“我的玩心太大了?”纱和不解其意。
“人的精力有限,所以我只能考虑棒球的事。但是你?在想找男朋友的事了吧。”
纱和没料到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跟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她不解地眨了下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找男朋友”的话当真了。
都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他之前不也经常大言不惭吗?要谈恋爱,哪里有这么容易。
纱和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松开了。她想,御幸也许不是把玩笑话当真了,只是怕她没留出时间训练,一时松懈,所以才作为同年的伙伴,好意提点督促。
这家伙经常用反话表达关心,没必要跟他吵。
“你放心好啦。我不会耽误棒球的。”于是,纱和又浮出笑嘻嘻的表情,“毕竟我的精力比你充沛啊!今天出门之前,我还把菜单做完了呢。”
她想活跃气氛,让御幸放宽心。但在御幸看来,她这副态度就是满不在乎的表现,不仅有私心杂念,竟然还敢说恋爱不会耽误棒球。
“这样就够了?”御幸更火大了,疾言厉色:“你那么想谈恋爱,就没有为队伍想过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他的语气不近人情,态度又强硬。纱和终于收起笑意,也来气了。
御幸越是霸道,纱和越是不想占下风。她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谁想谈恋爱了”,偏偏不想顺着他的话说,而是不服气地顶撞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啊?!”
“哦。”御幸不以为然地撇过脸去,只剩下一个斜着的帽檐对着她,嘲弄说:“那你就是认真想过了。”
“对!我认真想过了!”纱和忍不住说了谎。
“哈,”御幸发出了奚落的笑声,“那你这样也能算是捕手?”
“我哪样?!”
盛怒之下,纱和反倒思绪敏捷,立刻抓住了御幸的漏洞:
“当捕手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啊,如果我是投手、野手呢?!”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你不想谈恋爱,还要管别人谈不谈?!”
纱和其实从没考虑过谈了恋爱怎么办,因为她甚至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姐姐说她只是还没遇到心动的人,所以还没有开窍。
她不懂恋爱的原理,现在也不是很在乎。
就算没有恋爱的经验,但她认为自己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影响比赛的人。
如果谈恋爱跟打棒球真的有冲突,也许她会像御幸一样,放弃恋爱,选择棒球。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证据证明她不能一边谈恋爱,一边打棒球。御幸办不到的事,不代表她也办不到。
在她还未尝试一件事之前,就被他人否定,断言她做不到,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纱和很讨厌无视个人的意愿,把一切没有实现的事冠上“本来就不可以”的前提,像是“女生打不了棒球”、“你谈不了恋爱”。
如果她有一天不打棒球了,那一定是因为她不想打了;
她不谈恋爱,就是因为她不想谈,而不是不能谈;
她不穿高跟鞋,是她不想穿,而不是因为她太高了;
……
如果御幸真的像大多数人那样想,她该有多失望,多愤怒啊。
他应该是不一样的。
“上杉大神的事迹你总听过吧?他和浅仓记者的故事,到现在都还有媒体在考古呢!我们教练和她男朋友高中的时候,也一起去过甲子园啊。还有我哥哥,虽然不是打棒球的,但他和姐姐交往的时候,也拿过全国亚军呢!更不用提我师父——”
纱和没谈过恋爱,总见过别人谈恋爱,而且他们每一对都是神仙爱情。
活生生的例子们已经说明了,打球和恋爱并不是非此即彼的。
虽然他们现在的训练很忙,但周末仍有半天时间。偶尔出去一次,什么都不会耽误。以前休息日清闲的时候,他们不也经常一起出去买东西、抓娃娃吗。
今天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她换了个小伙伴。御幸竟然这么生气,还借题发挥。岂有此理。
即使他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但只要他说得有道理,纱和就不会故意跟他置气。但如果他说得没道理,她就一定要讲道理。
“你看他们——事业爱情全都有!正说明他们都很优秀啊。”
纱和几乎掰着手指,把她知道的运动员爱情故事讲了一遍。
“人家八、九十年代的高中生没有手机、见面困难,谈恋爱都没耽误拿冠军。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不能见面约会,也可以视频通话啊!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用智能手机。”
御幸冷眼听了半天。纱和从头至尾振振有词,而她说了这么多,只是在为谈恋爱的举动辩护,最后甚至还不忘贬低他一下。
事已至此,他的心里已经只有冷森森的怒气,索性不吭一声便走。
纱和跟了半步,问:“干吗?认输了?不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