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关在扶夏馆里的药商,正是能置他死地的证据。
至于为何早不杀这些药商,诚如他当年没有杀绝五户药商一样,死的人太多,一定会引人注意,反而有招来祸事的可能。今晚如果不是证实嘉宁帝要查他,他并不会出此下策。
青唯经江辞舟这么一点拨,细细一想,忽然道:“坏了,今夜玄鹰司一到,何鸿云必然知道官家要对付他,那些人质恐怕已经死了,我们还是中计了。”
“未必。”江辞舟道,“这么重要的人质,何鸿云五年都没杀,他性情如此谨慎,如果不是当面下诛杀令,他不会让任何人碰他们。”
青唯道:“可他早就把人质撤走,眼下他的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江辞舟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
这时,只闻一阵疾马之声,一名玄鹰卫直接把马骑到扶夏馆中,到了近前,匆匆下马跟江辞舟禀报:“虞侯,小何大人的马车出城后,往西行了十多里,属下折回来,他正到西郊驿站附近,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
原来适才祁铭离开时,江辞舟交给他和吴曾的任务便是暗中跟着何鸿云。
江辞舟彼时虽不知道何鸿云的目的是什么,但何鸿云今夜这么一番铺排布局,事后一定有异动,派人跟着他,总没错。
今夜还没结束,他们陷于迷雾,失了先机,然而后发制人,也是制胜之道!
青唯黯下去的眸色骤然亮起,立刻问:“他要去哪里?”
禀事的玄鹰卫道:“西郊驿站附近,除了一片密林,顺着官道走,就到庆明县了。”
可何鸿云不可能去庆明县。
而且照道理,何鸿云根本没必要把人质送这么远,他往西走,一定有别的目的。
一个念头霎时从江辞舟脑海闪过,他道:“阳坡校场。”
“阳坡校场?”禀事的玄鹰卫道,“可是阳坡校场,是巡检司的地方。”
“正因为是巡检司的地方,何鸿云才要把人质放在那儿。”
邹平获罪,邹公阳革职,巡检司对于何鸿云来说,已无任何意义,反倒成了会牵连他的负累,而今何鸿云要shā • rén质,送到巡检司的地盘做成意外,非但能把自己撇干净,连带着别的后续罪名,也能一并推到邹家身上,反正邹平罪重,左右都是个死,死前多担待些,也算为何家效忠了。
青唯听是校场,立刻跨上玄鹰卫的马,问江辞舟:“怎么走?”
江辞舟也知道事不宜迟,很快也上了马,路过院子门口,看了一眼卫玦和章禄之,似是没瞧见他们眼中的迟疑,只吩咐:“都跟上。”
卫玦沉默一下,正要折身牵马,章禄之一把拽住他。
章禄之愤慨道:“你还看不出么?那个崔氏女,好端端的忽然来找我们报案,就是虞侯指使的!他是借擒贼之名,把我们当猴耍,他跟那个小何大人,都不是好东西!”
卫玦说道:“这事他确实不对,但适才你也听到了,阳坡校场那里关着人质,虞侯把我们找来,或许另有隐情。”
卫玦上了马,神色还和以往一样肃然,看了章禄之一眼,“今夜先随他去,若他当真把查案当儿戏,我事后我禀明官家,带着鸮部分开办案。”
黎明之前,天地深暗,月隐去了云层之后,人几乎要靠着直觉才能在夜色里辨别方向。
秋夜的寒风吹过脸颊,如针芒一般,可青唯策马狂奔,一刻都不敢慢下来。
眼下被困在阳坡校场的,不仅仅是几条人命,那是事关瘟疫案,事关洗襟台坍塌的最有力的证据,只有救下他们,才能把何鸿云犯下的恶事彻底揭开。
穿过密林,往西再走半个时辰,天际渐渐浮白,随着阳坡校场入目,遥遥只见一段火色,还有震天动地的拼杀声。
青唯正疑惑,迎面一人打马而来。祁铭见了江辞舟,根本来不及行礼,立刻道:“虞侯,何鸿云到了校场,没一会儿就起了火,我在高处看了看,火是从炊房那头烧起来的,可能是故意做成意外。吴校尉担心人质有危险,已经带人冲进去了,但巡检司不听我们解释,我们手上又没有文书,两边起了冲突。眼下何鸿云可能已经走了,人质还没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