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天意吧,张远岫到了山间的空地,刚好看到了那个被曲茂扔在一旁的锦囊。
这是离爆炸的山洞最近的地方,附近几具躯体早就没了生息,远处甚至还有残肢,曲茂是唯一一个能坐起身的人,他扶着章庭,慌得连眼眶都红了,不断地道:“你撑一会儿,我给你请找大夫,多撑一会儿,求你了……”
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张远岫。
但是章庭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意外的山中来客。
他看着张远岫把锦囊拾起,沉默地审视过里面的证物,随后将其中两样藏入袖囊里,然后,露出非常非常失望的目光。
于是他问:“忘尘,洗襟台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至少在我眼中,只见洗襟无垢,不见青云。”
忘尘,你真的能够忘尘吗?
大周男子除了极少数幼时就有尊长赐了字的,大都是十八岁取字。
嘉宁元年,张远岫十八岁,老太傅问:“远岫平生可有什么愿望?”
张远岫回说:“学生仅有一个夙愿,就是为逝去的父兄修筑洗襟台,有朝一日,若能见柏杨山中,高台入云间,学生此生足矣。”
老太傅听后,沉默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声,“为师为你想了一个字,从今以后,你就叫忘尘吧。”
老太傅想拉住他,张远岫知道。
可是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注定的,单凭一人之力,如何改变既定的轨道?
就好像哪怕他不给曹昆德写信,温小野还是会上京;那个在黑暗中沉眠的昭王还是会睁开双眼,揭下面具;而蛰伏在深宫中的帝王,静待时机到来,还是会揭开旧案的一角。他们已经各自走得太远。
张远岫看完半个时辰书,出了书房,天上的云层竟比白日里更厚了,低低地压在穹顶,沉得像压坠下来。
快要落雪了。
雪一落,周遭就清朗了许多。上京城一扫前几日阴云密布的阴霾,看着天穹放亮,似乎人也跟着精神起来。
这日雪一停,江家便也热闹了。人还没走近,东院里就传来说话声,“竹枝三捆,木柴两捆,米糊装了一整罐,奴婢和留芳穿破的袄子也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