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时候太敏感了。
他即便是想在家中多住上一段日子,都害怕家里人会不会受到自己连累。
与其贪恋这片刻相处,不如早些将危险连根除了。
穆空青微微闭目,想着那便只留下,同爹娘用一顿饭吧。
却不想这一背过身,话还未出口,周勤便直接应声:“穆夫人说得是。时候不早,我们也当走了。”
穆空青难掩惊愕。
周勤平日里瞧着性子温和,同穆空青想处时,从未有过今天这般不等穆空青开口,便直接替他应承的时候。
穆空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见周勤面色不似玩笑,便不动声色地顺着周勤的话说了下去,将孙氏劝回了屋。
跟着周勤上了马车,穆空青才开口道:“勤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勤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在回清水镇的路上有人留信,叫我快些回府。”
私塾还未到散学的时候,穆空青是由侧门进的周府。
一见到周秀才,穆空青甚至还没来得及同他说一声自己的成绩,便被周秀才难得的严肃带得不自觉皱起了眉。
周秀才一贯是个瞧不出喜怒的性子。
他出身不凡,幼时也曾遭逢巨变,一般的风雨已经再难叫他变色了。
而此刻的周秀才,却是眉间沟壑明显,一见了穆空青便同道:“你即便收拾好行装,去往府城。”
穆空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糊涂。
他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怕是当真发生了什么叫人始料未及之事。
“老师,出了什么事?”穆空青心头一紧。
周秀才对此事也有些恼怒。
“李家已经将你家同秦家的联系翻出来了。今早秦家来信,那个曾录下口供的家丁,被人杀了。”
先前本以为有秦家帮着扫尾,穆空青欲因穆梅花之死向李家发难一事,李家没那么快察觉到。
毕竟一个农家出身的抱狗丫头罢了,再买上十个都不够李家一顿饭钱,李家主事人记不记得这回事,都还是两说。
谁知道穆空青这儿是没引得李家刨根究底,反倒是秦家露了马脚,叫李家察觉了不对。
现下,秦家在暗中搜集李家作恶的证据这事儿,已经叫李家发觉了。
这前后再一联系,掀出穆空青有亲人死在李家手上这件事,也就并不奇怪了。
秦家这边儿尚还能拖上一拖,可穆空青这儿却是等不得的。
“你既是个引子,此刻也必是李家的眼中钉。趁李家此时还未有动作,我先将你送往周家在府城的宅邸。你即便手书一封,叫你爹娘先回穆家村去。我派人护送他们。”
周秀才也没想到,他以为的一件小事,此刻竟能惹来这些麻烦。
他现在又是恼怒秦家那些人办事不牢靠,又是恼怒自己一时大意,轻视了李家,反倒叫人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当真是脑子都被养木了。
穆空青不知道秦家背后的人是谁。
但能和昔日安国公府扯上干系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小人物。
对方既然不想被牵扯进来,也不愿自己动手,那就必然会好生护着他柄刀,不会在这个时候传假消息。
穆空青也不多犹豫。
他直接借着周秀才的书房,写了一封简单的书信,说明了自己即将前往府城考试的事情。
后又想了想,这封信必然是会交到穆老头的手上的。
于是穆空青又在书信末尾加了一句,府试之后,他会在钦差大人面前为梅花姑姑伸冤。为防李家报复,还请家里人这些日子都莫要出村,注意些村中出现的生人。
而后,穆空青接过周秀才递来的信封,在信封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穆老二认得穆空青的名字,也知晓他写出这三个字时的笔迹。
这让他们回村的消息来得突然,希望这样能叫他多几分信任。
空青写完,又同周秀才道:“便劳烦勤哥去一趟吧。我爹娘都认得勤哥,若是旁人去了,他们怕是不信。”
周勤的身手极佳,周秀才本是想要周勤同穆空青一道前往府城的。
可穆空青说的也有道理。
穆家夫妻又不识字,就这么一个陌生人,拿着一封信,便说要送他们回家,确实叫人生疑。
周秀才略一思忖,还是应下了。
他这弟子重情,这不是坏事。
当下便唤了周勤入内,嘱咐他将信带去,务必将穆家夫妻二人安稳送回。
周勤听了这吩咐也是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穆空青,却没多问,只点头称是。
周秀才想了想,还是道:“你直接去牵上马,将穆家夫妻二人送到后再赶回来也不迟。”
周勤点头,也不多耽搁转身便快步离去。
穆空青放下笔,跟着后头进来的小厮回屋收拾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只需带上随身衣物和文房四宝。
还有最重要的,那个已死家丁的口供。
物证太大,不便携带,留在周府中,日后事发再送去不迟。
至于书籍试题等物,周秀才说过些天会有旁人送去。
还嘱咐穆空青每日至少两篇策论,交予周府下人,到时自会有人送回来给他批改。
周秀才说出批改二字时,那尾音听得穆空青条件反射一般头皮发麻。
穆空青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勤并未回来。
同他一起上路的,是周秀才身边的一对兄弟。
一唤周文,一唤周武,皆是人如其名。
周文看着瘦削,却是传递消息的一把好手。
据他所言,当初丢进穆空青卧房中的信封,便是他所为。
“当初若不是我忧心信封被小公子家人捡到,也不会特意弄出那些动静,叫小公子受惊了。”周文笑道。
穆空青这才知晓,原来当晚从他起身到上榻,周文其实一直都在院中,只不过他未曾发觉罢了。
而周武却是孔武有力,看着便是使外家功夫的好手。
那胳膊上的腱子肉,怕是得比穆空青的腿都粗。
文弱书生穆空青看着那健壮的体格,就想起了自个儿先前预备锻炼身体的事。
眼下众人都在院中候着,左右无事,穆空青便忍不住同周武提了句,到府城之后,能不能也带他稍练些拳脚功夫。
不求练成高手,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周武还是头一回见有读书人提出这要求的。
周武下意识地去看周秀才,见周秀才点了头,这才应下。
几人立在原地没一会儿,便见远处拉来了两匹马。
周文拍了拍穆空青的肩,同他道:“后头还得委屈小公子与我共乘了。”
穆空青还是两辈子以来头一回骑马。
周武背上三人的行李,周文单手带着穆空青,只轻巧一跨,二人便都坐到了马上。
周文见穆空青有些紧绷,只觉他一个孩子,头一回出远门便是同两个陌生人一道,心中难免不安,于是便安慰道:“周勤哥这会儿应当在城门处等着了。我等快些出城,便能同周勤哥汇合了。”
穆空青知他是好意,也不好说自己是因着头一回骑在活物上,因而有些紧张,就向周文露了个笑脸,好叫他安心。
临出门前,穆空青犹豫了片刻,还是同周秀才道:“老师,这些日子您也多当心些。在私塾中授课时……亦是如此。”
其实,穆空青想要提醒周秀才的,是还在私塾中上课的李成。
虽然没有人同穆空青说过,但他也知道,穆梅花的事,不过是个口子罢了。
这个口子背后究竟能牵扯出什么来,穆空青看不清。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秦家苦心谋划十二年,如今一朝事发,必然是要叫整个李家都逃不脱的。
就算是李成这种已经另立门户的也不例外。
都说狗急跳墙。
若整个李家都被定了罪,李成自然也没得仕途可言。
到时能做出什么来,可就说不准了。
周秀才知晓穆空青的意思,只笑骂了他一句:“老夫这也要你提醒不成?还不快走!”
穆空青看着周秀才毫不掩饰的亲近,连风雨欲来的紧张感都消退了些。
他人微力弱,却也有想要护着的人。
周文一拉缰绳,带着穆空青向城外疾驰而去。不掩饰的亲近,连风雨欲来的紧张感都消退了些。
他人微力弱,却也有想要护着的人。
周文一拉缰绳,带着穆空青向城外疾驰而去。不掩饰的亲近,连风雨欲来的紧张感都消退了些。
他人微力弱,却也有想要护着的人。
周文一拉缰绳,带着穆空青向城外疾驰而去。不掩饰的亲近,连风雨欲来的紧张感都消退了些。
他人微力弱,却也有想要护着的人。
周文一拉缰绳,带着穆空青向城外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