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一思量,就连曾经穆家村外的那些山野,也成了他从未欣赏过的景色。
穆空青忽然便感悟到了,何谓“诗兴大发”。
只可惜穆空青根基太浅,旁人诗兴大发可作传世名篇。
他的诗兴大发,却是憋了半天,只在心里憋出了个韵脚的修改方案。
穆空青后头开始走神,沈墨也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二人到了溪边,沈墨才忽地开口道:“下月便是院试开考,不知穆兄可有意下场?”
穆空青笑道:“怎的?沈兄这是在下战书?”
沈墨也不否认,只道:“战书可谈不上,不过是与穆兄投缘,盼着院试之后,你我说不定有缘同窗。”
院试取中后有秀才功名,若是学子有意,是可以入府学读书的。
只是大炎文风鼎盛,有不少名声在外的书院,其内教书的不乏大儒。
而在府学中担任教谕一职的,却多是论仕途并不得志,论学问又不够留在翰林院或国子监的落魄进士。
甚至有些偏远府城,府学中的教谕还是由举人担任。
是以,有志学子自然更想要去书院进学,而非在府学中混沌度日。
沈墨所言自然不会是去府学。
可若是要去书院,他又怎能肯定自己会同他一起入学?
以传闻中沈墨的身家背景,考中秀才之后去国子监也不是难事吧?
穆空青看沈墨毫不掩饰的等着他来询问的模样,却只像是没听出他话中之意一般,面色如常地应了句:“那便承沈兄吉言。能与沈兄这等人杰同窗,亦是空青的幸事。”
忽视了沈墨错愕的表情,抬头看看天色,满目关切地同沈墨道:“清溪县城距离府城不近,如今天色不早,沈兄还是早些回去吧。今日相谈甚欢,空青便就此告辞了。”
沈墨还没进入正题,就直接叫穆空青掀了桌子,自然心有不甘。
他能今日一早就出现在城门口,摆明了昨日就是歇在清溪县城的,这会儿回哪门子的府城。
可穆空青根本未曾给他留人的机会,说完话便直接走了。
沈墨也只是个少年人,穆空青这么一走,他直接便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身后的小厮唤他,他才带着些许不可置信道:“他竟就这么走了?”
沈墨什么心情,穆空青可不知道。
他就是故意卡在这么个时间走的。
穆空青的风景看够了,沈墨又同他闲扯了一路,眼看着便要图穷匕见,这会儿不走更待何时?
瞧沈墨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穆空青便直觉不好。
穆空青决意不再搅进那些事端中,却也不敢小看旁人将人拉下水的能力。
万一沈墨哪儿真有什么让他把控不住的因由,岂不是又要给自己徒增烦恼?
穆空青走得利索,倒是叫周勤对着他好一阵感叹。
抛开沈墨这个目的不明的人,穆空青出来这一趟,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他再去练起诗赋来,已然没了先前的苦大仇深。
只是穆空青虽有些摸着方向了,这每日里的随机练习也不能少。
所以穆空青照旧整日里抓着什么写什么,这回虽也还是匠气未脱,好歹里头的那股子艰涩意味不见了。
还有某日随手写出的一首自嘲绝句,竟意外得了周秀才的夸赞,说他在看清自个儿这方面还算有些灵气。
穆空青一时无言以对。
总觉得这夸赞是得了,可心情也并没有多好。
到穆空青收拾行李预备出发院试前,他已然读完了主要朝代的正史,一些名气较大的著作散篇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叫旁人知晓,必要惊叹他读书的速度,后怕是就要唾上一句牛嚼牡丹,贪多不烂。
然而周秀才知晓穆空青的记性绝佳,不仅不觉得他读得快,还要在穆空青拿着书来找他求教时问上两句进度,然后再给他的课业加上几分。
李家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大皇子现在也是恨不得跟清江府撇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再朝这边儿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