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容舟进宫去,在宣德门上碰见刑部尚书杜仕林,受皇帝召见,自是不敢怠慢,但他在那儿站着,显然是在等人。
看到容舟,杜尚书挤出笑来:“容大人可算来了。”
容舟步履从容,气定神闲:“尚书大人在等我?”
杜尚书左右看了看,禁军侍卫林立宫墙之下,森然肃穆,捏着嗓子压低声音问:“皇上召见我们呢……容大人可知是为何事?”
容舟知他明知故问,讶然挑眉:“大人不知?”
杜仕林一噎,艰难开口:“可是因为贺煊一案?”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吧。”容舟瞥他一眼,唇边笑容意味深长:“贺煊既已招供,刑部按律收监,等候处置便是,大人何故这么紧张?”
杜尚书被戳中心思,一时哑然,正想说辞呢,容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提了一句:“哦,我忘了,尚书大人与贺煊是连襟。”
杜仕林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难堪地点点头。
贺煊倒了大霉,贪墨受贿被查,朝中官员不少受了牵连,人人自危,杜仕林怕两家的关系密切,万一被皇上盯上就不好了。
要说官职,杜仕林正二品大员,比容舟这个大理寺卿要高出一阶,并不用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可大理寺主审案件,不知道容舟在贺煊嘴里问出什么。
杜仕林和这个大舅哥没有多少往来,但保不齐贺煊临死之前含血喷人拉他垫背,朝中重臣手上多少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或是被抖露出来,只怕头顶乌纱帽不保。
“容大人,我为官二十年可是两袖清风,没有和贺煊同流合污,皇上若是为难,还请大人美言几句啊!”
午后日光浓烈,秋老虎晒的杜仕林满头大汗,容舟却神清气爽,朝服一丝不苟的贴在身上,俨然是温文尔雅的端方君子。
“杜大人只要秉公办事,相信皇上不会怪罪你的。”他说了这句话,便迈开步子往宫里去了。
御书房里,皇帝正和裕王下棋,杜尚书跟在神色淡然的容舟身后进了门,案前的人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挑着眉。
“杜尚书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裕王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杜仕林心头咯噔,虚笑着道:“王爷说笑了……”
皇帝身影隐没在光影里,面色也模糊不清,杜尚书七上八下摸不着边际着实有些慌乱。
“有关贺煊的供词,朕想听听诸卿的意思。”手下棋局已现输赢,上首的皇帝终于开了尊口。
裕王夸赞皇帝棋艺高超甘拜下风,皇帝一笑,撩着衣袍起了身:“贺煊有本事,知道银子不能放钱庄,便一应藏在了私宅。好家伙!光是小老婆床底下堆的两口大箱子,就有二十万两,仔细一搜,银锭黄金和银票超过百万两,珍奇古玩更是比朕私库里的东西还要值钱。”
皇帝负手,摇头嗟叹半晌,转头看向徐仕林:“杜尚书,你入仕还比贺煊早两年呢,家产可有他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