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白骨稀里哗啦滚了一地,尘嚣之中传来阵阵琴音,tiān • zàng坑的高阶怨魂被禁制蒙蔽住双眼,他们看不到东西,只有耳朵能听见,此时被琴音驱赶,都像疯了一般追索着生气shā • rén。
刚才的猜测没错,琴魔特意被调来tiān • zàng坑控制怨鬼,目的便是诛杀六宗魁首!
楚寒今凌空跃起,雪白广袖间翻出九条灵气凝聚的弦,轻轻一拂,没有任何声响,却将琴魔的音浪抵消于无形,震得琴魔微微倒退几步。
慕敛春吐出一口鲜血:“师弟……”
“这是什么法术?”
六宗只知道楚寒今修的是淡泊清心之道,灵气至纯,却不知道他能以气化为神武,此时微微睁大了双眼,纷纷称赞。
被气浪拂过的怨鬼仿佛依靠,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方的琴音要他们继续厮杀,另一方的琴音却在安抚,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原地歪着脑袋走来走去。
楚寒今虽有安抚和御制鬼魂的能力,但这于鬼魂不敬,只能制止,不能触发。再一击将琴魔击退后,楚寒今朝着六宗的方向一点头:
“快走!”
——必须尽快离开tiān • zàng坑。琴魔能操纵鬼魂,却始终被符咒禁锢在坑底,发疯只能原地发疯,离开就不会再受威胁。
六宗听到指令,御剑飞往坑外。
尸鬼太众,楚寒今琴力安抚时间有限,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灵气,附在背后。伴随着一股暖热的体温,越临另一只手筑起结界,将怨鬼挡在不能触到楚寒今的地方。
楚寒今看了看越临:“你也走。”
越临目光沉沉:“要走一起走。”
“……”
这话说得像鹣鲽双宿,充满了深情。楚寒今无力理会,调转方向御剑,将脚尖踏至谷上的泥土。
琴魔还站在坑底,面无表情扬起下巴,执着地望着逃离的人群。
楚寒今额头滚落几颗汗珠:“出来了。”
空气比在坑底不知道清新了多少。下去时是清晨,现在已经深夜,月色如银,淌落在地。
楚寒今准备查看六宗的伤势,手腕突然被轻轻握住,越临长指扪在他手腕,半眯着眼,执着地探了一探:“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
楚寒今莫名其妙:“我没事。”
越临的眼神,是一种看娇气包的眼神:“当真没事?”
楚寒今确定地答:“当真没事。”
越临沉思着道:“今天也太冒险。月照君清雅矜贵,以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这话说得十分体贴,但又非常黏糊。
楚寒今微微拧起眉,又想起了什么,肉麻得不再理会他,自去查看六宗的伤势。
六宗虽然不是吃素的,但这一战的后果可谓惨烈,行江信四个傀儡被撕碎了三个,负阴君被撕掉一只手腕,但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长回,慕敛春被刀宗捅入后背,鲜血淋漓……
不过幸好,都没有性命之虞。
楚寒今将长剑回鞘:“送诸位去医馆疗伤。”
深夜微寒。在医馆内,楚寒今说出了和越临的推测:“恐怕是有人借薛无涯的死,故意将我们引去,想一网打尽。”他暂时没说其中一个凶手是六宗之人。
行江信气得五内俱焚,几乎一掌将桌子拍碎,破口大骂:“一定是邪道的人干的!上次仙魔之战后,邪道与我正道都在休生养息,但局部热战不断,一直伺机侵扰我界。现在,他们已经明面上发起了攻势。那个从正道投奔邪道的琴魔,正是印证。”
负阴君阴沉沉摇着扇子:“这件事还需多思考。”他像是想起什么,问:“月照君,你方才说,一直有人与你并行?”
提起越临,楚寒今点头:“没错。”
“越临是谁?”
该怎么介绍他?楚寒今启唇,却卡了壳。
慕敛春神色不屑:“就是个登徒子罢了,”察觉到负阴君的深意,才问,“他有没有什么诡异之处?”
楚寒今神色思虑,片刻后道:“并无,只是一个……”
想着,声音低了些,“与我有渊源的人。”
“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弟,万事多加小心。”慕敛春说完,远山道的几位长老过来,将人引进了内室,接着连夜给各宗发了信件,秘密通知此事,不得宣扬。
楚寒今忙完已是子时,徒步回月照离宫,宫门口种了一株遮天蔽日的菩提树,树影在月色下缭乱,微风吹拂,落叶纷纷之中,站了一袭高挑颀长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