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秋月将从楼下收起来的衣服叠好,又叹了口气。
云雀靠在榻上,双目无神。
她想不通,为何她会是沈家的女儿?
杨保平说的一切都和当年她娘告诉她的一模一样。
或许现在也不能说是她娘了。
她亲生母亲是曦兰郡主,是随远侯夫人。
当这天大的好事砸下来时,云雀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惴惴不安。
实在不是她杞人忧天,若放在以前,她定是跟着杨保平去了沈府,说不准此刻已经见到了她的“父母”。
可自从她及笄前日在街上冲撞了三皇子的马之后,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知前方是馅饼还是陷阱。
杨保平今日确实要拉着她去沈府,说侯爷和夫人早已盼不得她回去,还是花娘提了句,“你这刚确认,还是先禀告侯爷和夫人吧,我偌大个百花坊也不会跑。”
云雀便看着杨保平道:“若真是我的父亲母亲,应当是他们来看我吧。”
她说这话时心里没底,却也撑着几分傲气。
说得杨保平一愣,那一瞬,云雀从他眼底看出了厌恶。
自幼便从别人手里讨饭吃的人,自是能感受到那份情感。
可片刻后,杨保平又恢复了笑颜,“小姐说得对,应当是侯爷和夫人来看您,我这就回去禀告他们。”
杨保平走后,花娘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之后关上门问她:“你信这事么?”
云雀抿唇,反问:“你信么?”
花娘没回答。
云雀内心的答案是不信的。
秋月将衣服悉数叠好放入柜子里,再次叹气,“姑娘,您是什么打算呀?”
云雀正发呆,没听到。
秋月晃了晃她的胳膊,“姑娘?”
“你说什么?”云雀澄澈的目光望过去。
“我问您什么打算?要回沈府认亲还是继续待在百花坊?”秋月问。
云雀摇头,“还不清楚。”
“我尚不知他们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云雀道:“若他们是,应当今日就来了。”
“说不准是有事呢?那个管家的话应当不会错的吧。”秋月倒是深信不疑,“可这样你和沈公子岂不是变成亲兄妹了?”
“可能是。”云雀笑了笑。
“这可真不好。”秋月道:“也不知寄过去的那封信沈公子收到了没?如今沈家发生这么多大事,他应当是快马加鞭往回赶了。”
云雀轻阖上眼,“再等等看吧。”
她说话有气无力,秋月还当她是生病,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你怎么了?感觉你很不高兴。”秋月问。
云雀脱掉鞋子上了床,“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要休息了么?”
云雀点头,“嗯。”
“对了。”秋月将床帘放下来,忽地问:“今日你说去寻十香散,可有眉目?”
云雀:“……”
良久,她声音闷闷地,“没有。”
“那不如,我们明日再去?”
云雀想都没想,“不去了。”
赵时韫又不可能给她。
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你今日可是被欺负了?”秋月问。
云雀闷声道:“没有。”
她咬了赵时韫,是她欺负赵时韫还差不多。
“那不就得了,说明有戏。”秋月道:“花娘说过,没人能拒绝你这样的美人,况且他还给你送来了回血丹,必定是对你有意思啊。”
云雀顿时睁开眼,忽闪忽闪地睫毛跳动着希冀的光,“真的?”
秋月:“……”
她心底也没把握,但还是点了头,“买点东西去,总要再试试,不然芸娘一直躺在那里,怪可怜的。”
云雀忽然有了信心,“好,我明日去桂芳斋买最贵的双色马蹄糕给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到了该歇息的时候,沈家却灯火通明,众人齐聚在议事堂中。
沈榆恨铁不成钢地瞪沈渭南,“你没事去招惹那条疯狗做什么?你能打过他吗?即便是能,你敢打他吗?他背后是谁?!”
沈渭南垂首,“父亲,对不起。”
“你不应当同我说对不起,若是明珠嫁过去了,被牵连的仍是明珠。”沈榆道:“当初我便叮嘱过你,这嘉陵城里,你招惹谁都不要招惹赵时韫!”
便是连三皇子那么厌恶赵时韫,恨不得让他去死,也只敢暗戳戳地使绊子。
也只能背地里恶心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上门侮辱。
“是孩儿莽撞。”沈渭南语气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