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这次来看起来精神头就好了很多,胡子好像也刮了,看起来年过的很不错。
“过年好,过年好。”然后又低头看看自家闺女,“快,跟人问好。”
小姑娘一直都记得这个大哥哥,“过年好。”
卫延还是很高兴地,想起来兜里有他姑姑放到的糖,掏出来就递给她,“吃吧,糖。”
小姑娘先是看看他爹,然后才伸手拿走,脆生生的,“谢谢。”
卫延笑了起来,“不客气。”
大叔这会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绢,然后打开,里面是放的钱。
“我过年的时候替人当工,在我们县里的肉联厂里杀猪,这是那人分给我的钱,我都存下来了,走的时候打听了一下你们医院啥时候上班,就一大早带着闺女过来给你还钱。”
卫延看着他手上厚的茧子,还有手绢里包了几层的钱,鼻头有些发酸。
“其实这钱不重要的,你不用这么着急还。”
大叔笑的很是憨厚,“要还的,借人钱要记着。”
小姑娘也是,扎着两个小辫,仰着头看卫延,“谢谢大哥哥,我爹说,是大哥哥的钱救了我。”
卫延看着小姑娘,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不用客气,咱们应该要互相帮助的。”
大叔把欠的钱拿出来放到卫延的手里,“我这不还钱,都睡不着觉,这下子心里可算是没压什么石头了。”
卫延手里的钱还有些温热,就知道肯定是贴身放的。
“你看这都到中午了,我请你们到食堂吃饭吧。”
大叔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赶车回家就行。”
卫延看看医院大厅上的表,“正好,到点了,吃完饭再走也不迟,正好我还有事情想请大叔帮忙呢。”
大叔是个热心肠的人,听到他说有事情帮忙。
“什么事情,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卫延看看这外面人来人往的,“咱们边吃边说。”说完就拉着他们进了医院的食堂。
医院食堂不是专门供医护人员吃的,病人也能吃,只要有票就成。
卫延没少打饭菜,都是当饱的,米饭馒头,再加几个肉菜。
“吃吧。”
大叔看着这些,“太多了?”
卫延把筷子放到他手里,“不多,我这吃的多,正在长身体呢。”
小姑娘眼睛都直了,她过年就吃了一筷子肉,都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卫延说服父女俩吃饭,又聊了一会天,才知道他们来自豫中的一个县下面的大队里,大叔叫杨根,闺女叫杨晚,因为出生的那天很晚,所以才叫这个名字的,大队距离这里比较远,县里的卫生院条件也不好,所以才带着闺女来到省里。
“那你们那边得严重病的人多吗?”
杨根唉了一声,“其实得病的也挺多的,而且大家都不愿意去医院里看,杨晚她娘就是在家里自己生的,结果大出血,命没保住。”
卫延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他印象中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怎么会连医院都不去。
“这样很危险的,一定要去医院。”
杨根也知道医院好,苦笑一声,“这不是都需要钱吗?大家伙都没啥钱,能熬就熬过去了,还有弄些偏方吃的。”
卫延想去他们那个地方看看。
“我下午跟你们一起走。”
杨根啊了一声,“去我们那里干什么啊?没啥好瞧的。”
卫延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的,“就是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
杨晚吃的好饱,她好想天天吃肉。
“大哥哥要来我们家吗?”
杨根从出生到现在三十多岁,没出过县城,要不是为了给闺女看病,也不会来到这里。
“好,下午三点多就一班长途汽车,你这医院的活怎么办啊?”
卫延看看时间,现在差不多也才十二点半,“没事,我请假过去就成,你们一会在医院里等着我,我回家跟家里人说一下。”随便要点钱,他身上真的没钱,除了刚刚人家还给他的。
杨根倒是没啥,“成,那我们等着你。”
卫延吃过饭,让他们在医院的长椅上坐着,他先去找护士长请假,也是他平时嘴甜,性格好,假好请一些。
他又赶紧去了一趟所里,当然不会去找傅则。
卫煦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咋过来了?”
卫延也没有解释很多,“堂姐,我要去一个很远的乡下,需要带钱,你身上有钱吗?”
卫煦上班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的钱。
“你要去干什么啊?”边说边给他掏钱。
卫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去学习的。”
卫煦总觉得他是要被人骗走。
“这么多钱够不够?”她身上就带了二十块钱,还有一些粮票。
卫延全部都给拿了过来。
“谢谢堂姐,当我借的,从我工资里扣,就可以。”
卫煦实在没看出来他的工资哪里能扣了,看他转身就要走,一把就拉住了他。
“你这话要说清楚的啊,为什么这么着急?”
卫延简单的说了一下过程。
卫煦倒是觉得是好事,卫延愿意这样做,就证明他在成长。
“好,去吧,不用着急回来。”
卫延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会都不用着急回来了。
“那堂姐我真的走了?”
卫煦放心的挥挥手,“去吧。”
卫延本来还觉得奇怪这会倒是直接走了。
卫煦心情还算是不错,孩子是个好孩子,这不就是开窍了吗?
旁边的同事看卫煦回来的时候一脸的高兴。
“这是啥好事啊?”
卫煦笑笑,“家里孩子终于要长大了。”
卫延就怕是会耽误事情,回去的时候一点半,一点都不晚。
杨根看他回来才放心,毕竟如果他回来晚了,他们晚上就要找个招待所住下来,这样就又要花钱。
卫延都记着呢,所以他也不敢耽误事情。
“杨叔走吧。”
杨根还是挺高兴的。
“我们大队的人都很好,他们也都知道我这次来城里,遇到一个好心人。”
卫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好心人,他当时也不过是心软。
晚上下班回来,卫煦把事情跟傅则说了一下。
“看吧,现在不能老拿旧眼光看人。”
傅则看她一眼,“看来,卫延回来之后应该不用被罚钱了。”
傅选想找卫延玩,“娘,堂舅舅今天怎么还没下班?”他没人玩。
卫煦揉揉他的脑袋,“他估计得好几天不回来呢。”
傅言听到也凑过来,“为什么啊?”
卫煦想了下,“他去学习了。”
傅言还不能理解,“那好吧。”
卫延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觉得头昏脑涨的,这个车好像坐的永无止境,但是看看坐在旁边的杨家父女,人家一点反应都没,自己也咬牙忍住。
“杨叔,这大概还要多久能到啊?”
杨叔看看外面的天,他们不习惯看表,因为也没有那玩意,“大概明天一早能到县里,咱们再走着回大队。”
卫延哦了一声,晚上就这么在车上睡?长途汽车上面是坐了两个司机的,路也不平,他曾经以为做上几天几夜的火车已经很难受了,没想到还有更难受的。
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车还在走,但他好像是落枕了,整个人浑身哪里都疼。
傅家正在吃早饭。
今天是热的包子,要把家里带过来的早点吃完,烧的红薯汤,炒个白菜,小葱鸡蛋。
傅选是真的很惦记卫延了,“娘,你说堂舅舅有没有吃早饭啊?”
卫煦这个倒是不知道,“应该会吃吧,他走的时候特意找娘要的钱跟粮票,放心吧,饿不着他。”
卫延这会倒是没啥饿不饿的着的,他觉得都快散架了,身上没一个好地方,不过他要是知道家里的人这么的惦记他,肯定会觉得很意外。
杨根也看出来卫延不习惯,“卫同志,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
卫延也说不出来话,只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