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的唐突到来彻底打乱了白羽绫希的生活。
首先遭殃的,就是她今早是注定睡不成的回笼觉。
不受约束的独居生活从此也一去不复返。
波本带来的行李不多,只带了些生活用品,算是提包入住的。
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没关门,全程都非常坦荡,生怕白羽绫希看不见他都带来些什么东西一样。
可白羽绫希本人没有表现出过分关注的样子。
白羽绫希不是不在意,只是生怕撞见波本拿出一些生活上必须的私人物品。
她有个哥哥,这些事情还是懂的。
如果波本带来的只是杂志倒也还好,要是别的什么……
万一小心看见了,大家都尴尬。
白羽绫希对波本的癖好还是没什么兴趣的。
她趁着波本整理房间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卧室和客厅打扫了一圈。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波本的房间门口转悠了一圈。
“这样就差不多了。”
波本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刚一转身,就看见站在客房门口啃面包的白羽绫希。
他皱了下眉,还是向她询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白羽绫希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边边,烤得金黄酥脆的面包有些划嗓子。
她用咖啡润了润喉咙,等感觉没有那么噎的时候,才反问道:
“准备什么?”
“当然是今天的训练。”
波本一脸“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的表情:“你该不会以为今天不用训练吧?”
白羽绫希:……
对不起,她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经历过昨天的斯巴达训练,她今天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在疼。
说实话,她现在举着咖啡杯都感觉小臂肌肉在微微发酸。
要不是因为不想在波本这鬼畜斯巴达教官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她这会儿早瘫在沙发上当烂泥了。
何必还要站在这儿被他冷嘲热讽的?
白羽绫希琢磨着自己这会儿直接溜会不会更好,波本的声音就已经从她家客房里传了出来。
带着对于这个季节来说颇为匹配的刺骨寒意,那个正一步步缓缓朝着白羽绫希走来的人,在她眼里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你真的以为自己现在的水平已经没问题了吗?”
波本在收到任务的第一天就知道她是个对训练不上心的。
那天他和琴酒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舞蹈房,基本上将白羽绫希的练习看了个全过程——包括她看似认真实则散漫又不上心的舞蹈,以及舞蹈结束后那一通没有感情和灵魂的喘|息。
能看得出来,她是努力过了。
可惜努力的方向全错了。
波本觉得自己话里嘲讽的浓度已经很高了。
但凡是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人,这会儿都会开始为自己散漫的态度怀有罪恶感。
却不想白羽绫希这人摆烂的程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没错,我就是觉得完全没问题。”
白羽绫希点点头,她表情认真,看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或是认知有任何的问题。
“反正我只要不在集训里被淘汰就行了。”
当爱豆又没有生命危险,没必要拼命去练习。
波本昨天的速成班对她来说足够了。
波本几乎语塞。
白羽绫希这人——
这人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是说好了组织里全都是矜矜业业、一心听从组织命令的人吗?
波本回忆了一下自己刚进组织时接触过的那些底层成员,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似乎每一个底层成员都知道,自己的命对于组织来说分文不值。
只有拿到了代号,才算在组织里稍稍出了头。
在组织这个庞大的螺旋深渊里,所有人都在努力向上爬。
所以白羽绫希这种完全没有上进心的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难不成真是琴酒分外纵容的结果?
——那个劳资天下第一哪管他人死活的琴酒?
波本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你怎么就知道你这种水平不会在集训里淘汰?”
白羽绫希真以为她这种水平能成功出道?
她就算混进去了,也只能是垫底。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简单了。
白羽绫希扬起下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答得理直气壮——
“当然是因为组织在我身上砸了钱。”
在琴酒带她的这小半年里,偶尔带她在外面吃顿饭也都是抠抠搜搜的,恨不得一个五円钢镚掰成两个用。
由此可见,这破组织的经费完全不够用。
这次为了让她能够顺利出道,组织那边听说砸了不少钱,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也被琴酒亲自出面威逼利诱了一通,可以说是双管齐下一气呵成。
当然,这些都是白羽绫希自己调查到的。
她只知道自己在琴酒出面之后没多久,就收到自己过了预选和复试的消息。
同时收到的,还有自己最近正在练的录像带。
白羽绫希很确定,以组织这种又穷又扣又强硬的作风,既然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就绝不可能让事情搞砸。
白羽绫希说得理所当然,但波本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到底是谁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琴酒不是说白羽绫希这人懒得要命,为了督促她能好好练习,让他暂时别把组织花钱给她开后门的事情告诉她的吗?
那白羽绫希又是从谁那里知道的?
波本回忆了下白羽绫希在组织里的人际关系,似乎除了琴酒之外,她在组织里也没别的熟人了。
所以琴酒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宠这家伙啊!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琴酒坑了的波本脸色有些不太好。
波本的反应太明显了。
站在他面前的白羽绫希都没太花心思,就发现波本那张原本就黑的娃娃脸一下子黑得和黑炭没什么区别。
是不是她刚才的话说过头了?
白羽绫希稍稍反思了一下。
只是她想了半天,也觉得好像只有那句“组织为我花了钱”听着挺招人恨的。
难道组织成员的待遇真的这么差?
白羽绫希想到了每次在外面吃饭都要开□□的琴酒,再看看面前一收到带她的任务就搬进来和她合宿的波本,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住了真相。
看来组织成员就算有了代号待遇也不好。
本来对琴酒和波本还有些不满的白羽绫希忽然也就释然了。
难怪这两个人都不想带她。
估计是因为带新人的工资不如dú • lì出任务来得高。
白羽绫希越想越觉得应该是那么回事。
虽然她心里依旧觉得波本这家伙又狗又阴,既鬼畜还毒舌,但一想到对方也是组织压迫下数着兜里的钢镚过日子的打工仔,语气也不由自由地软和下来。
白羽绫希:“其实我的信心也不完全是因为组织花钱了。”
波本:“……哦。”
他对这个话题其实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现在看见白羽绫希突然改变的态度,波本非但没有任何的好奇,甚至还有种糟糕的预感。
这个女人,又想说什么?
白羽绫希深吸一口气,她闭着眼,用宛如放学后在天台向喜欢的男生告白的勇气破釜沉舟地说道:
“其实,我的底气还是我这张脸。”
波本这人长得也不错。
白羽绫希想,如果这么说的话,估计就不会刺激到他脆弱的自尊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