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其实钟涵想岔了,她从没有要帮着前世的自己讨伐钟涵的想法,她一直生气的就是钟涵瞒了她。可惜钟涵的负疚感却比她想象的还要浓烈。他就这般怕拖累了她吗?
见着丈夫这般灰心颓废、仿若绝望的模样,温含章决定一码归一码,先把他安抚住再说。
她想了想,另辟蹊径出声问道:“我们析产分居,不还是夫妻吗?你要是有事,还是会牵连到我的。”
钟涵:“若你害怕,我会将和离书先行予你。”他和温含章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钟涵脑海中一片空白。
“还有儿子呢?”温含章道,“我总不能放着儿子不管吧。”她低头思索了一下,突然眼睛发亮道,“不然这样,你把财产与和离书都给我,阿阳这般小,若是我与卫绍能成,卫绍与阿阳从小培养感情,那与亲生的也没有不同了。大夏律规定,非同宗之子,异性过继者需向朝廷缴五百金。你帮我们把这笔手续费也给交了吧。”
钟涵:“……”
温含章道:“卫绍碍着你的存在,一定不敢欺负了我们的阿阳。就算我与他再有亲子,阿阳也会是我最疼爱的儿子。有了你给的金银细软,我与卫绍就能过得和和美美,幸福美满。”
看着钟涵铁青的面色,温含章心中同时萦绕着两种感觉,又是解气,又是怪异:她这般劝慰丈夫,在大夏应该算是独一份吧。
钟涵:“……”钟涵深吸了一口气,温含章还真会往他的伤口处撒盐。
他定定地看着温含章,温含章索性放飞道:“你若是不相信卫绍的人品,反正我与他也不大熟悉。待到老太太三年孝满后正是春闱之时,京中历来有榜下抓婿的传统,你放心,只要对方颜色鲜嫩,进士与同进士对我并无区别。我与新夫婿以后若夫妻恩爱,必会在心中长久感念你的恩情。”
温含章才刚说完,钟涵就用唇封住了她的口,再不想听她说那些糟心的话了。
只要一想起卫绍,或者旁的野男人,花他的钱,还能这般肆无忌惮亲吻他的妻子,他的阿阳还要管别人叫爹,钟涵就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冲,心中种满一片大草原。
钟涵在她耳畔喘着气:“你这些想法,是一直就有的吗?”钟涵不相信温含章一出口思路便能如此顺畅,但只要一想起她曾经心中考虑过这些问题,他心中就邪火肆虐。为此,他终于冲破了心中的消极封锁,暗咬牙根:“你说的这些,想都不用想。”
温含章道:“你不是就觉得我有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想法吗?”除了这个,还怕她因那些虚无缥缈之事恨上他。温含章一想起这点,就觉得恼怒。她与钟涵成亲一年多,她一直觉得两人心意相通。可惜钟涵却不够了解她骨子里的务实与分明。
若是两辈子她都是“她”,温含章可以肯定,她从来不会为了什么迁怒他人。在关婉清的事情上,她能很好地分清关婉清在其中所占的罪责比例,劝阻张氏不要穷追不舍。对钟涵也是如此。
钟涵上辈子退亲后,她伯府嫡女的地位从没有改变过,被人退亲虽然伤名声,但愿意与温家攀亲的寒门官员只会多不会少。她错看了卫绍,不需要为自己瞎了眼睛负责吗?还有温子明之死乃至地动时她动胎气,难道都是钟涵导致的吗?
没有钟涵,这一切悲剧仍可能发生。但现下正是有了他的插手,才导致一切发生了变化。
她能这般理智分析,许是因为她终究缺乏了一份真实感。至于她某一日会与温微柳一般得回了上辈子的记忆,对钟涵起了怨怼?
只要她真的是“她”,温含章就有信心,她不会埋怨任何人。她也不信自己上辈子会让卫绍真的续娶温微柳。
温微柳天性凉薄自小如此,若是让温微柳成了卫绍的继室,明摆着是把自己的软肋往旁人手上推,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温含章被钟涵抱在怀里,却还念念不忘地分析着那些真相之中的疑点。
她叹了一声,可惜可供参考的数据太少,她也只能理出这些结论了。
钟涵没有想过,温含章竟然是这么想的。这种感觉就像陷入沼泽中时突然有人抛下一根绳子,让他突生绝处逢生之感,幸运来得如此突然,他的唇贴着温含章的额头,声音就像被磨刀石磨过一般沙哑:“你不怪我了吗?”
温含章听着他在耳边的呢喃,毕竟还是有些不大痛快,每回两人吵架都是她想着化解,这男女角色对换了吧?温含章绷着脸色道:“我还是生气的,你不要有下次被我逮着。”
温含章做出一副横眉怒目的模样,对着钟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却比方才的冷若冰霜让钟涵更加欢喜,他看着一直标榜自己还在愤怒之中的妻子,一股畅快之意直冲胸腔,突然大笑出声。
苏嬷嬷听着里头的笑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究竟还要不要叫膳了。
膳还是要叫的,只是吃饭时总有人做低伏小插诨打科,温含章也绷不住怒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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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睡觉时,温含章终于想起自己一开始的问题,戳了戳正在为儿子换尿布的钟涵,道:“卫绍抗震之事,究竟如何?”
钟涵心情从下午两人冰释前嫌后就一直十分愉快,不想自己临睡前还要再听一会这个让他差点夫妻离崩的名字,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与二皇子商量出了一个章程来,但这个还要六部配合才行。”
他还在孝中,无法出面帮忙。二皇子身边,顶用的人不多,也只有让卫绍与他冰释前嫌,两人才能合作将这件事办妥当了。
温含章点了点头,以目光继续催促他说下去。钟涵笑着摇了摇头,他先前不说,因为怕温含章会觉得朝事枯燥无味,没想到她却如此有兴趣。